林蔚然伏在排水渠边缘，指尖压着鞋垫里的名单复印件，确认它还在。远处厂区的灯光稀疏，实验室那盏绿灯仍亮着，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她没再犹豫，沿着围墙低身靠近侧门。后窗的破口还在，木板被她之前塞进去的录音笔顶开了一道缝。她伸手进去，摸到笔身，轻轻一拽，取了回来。设备外壳沾了灰，但她顾不上清理，只快速检查了电量和存储状态——三分钟前启动的拾音程序已完整运行。
警车的灯光从主路扫过，她立刻贴墙蹲下。等光束远去，她从背包取出伪基站，屏幕显示剩余电量7%。她输入一串频段代码，那是顾明远上次联络时用过的警用调度频道。她伪造了一条指令：“东区巡逻组，立即支援南门闸口，疑似有人翻越。”发送。
不到两分钟，巡逻车调头驶向厂区另一侧。
她抓住空档，从破窗翻身进入。室内比外面更暗，只有仪器指示灯在角落闪烁。A7金属柜上的划痕是新的，锁扣松动，她用力一掰，柜门弹开。里面空无一物，但底部有细小的胶带残留——有人取走过什么东西。
她回头看向那台待机的电脑。屏幕漆黑，主机风扇轻微转动。她拔掉外接电源，改用移动电源供电，避免触发远程断电警报。U盘插进侧端口，运行抓包程序。进度条缓慢推进，系统日志开始回滚。
硬盘清空倒计时显示：23分14秒。
她盯着日志流，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突然，一条异常外联记录跳出来：Ip地址经过三次跳转，最后一次指向境外中继节点。传输内容标记为“环境样本同步包”，时间是十五分钟前——正是她躲在泵房时。
她立即调出U盘里的Excel表格，翻到“p3账户”那一栏。创建时间是1999年7月12日，首笔入账金额50万。她打开哈希生成器，输入生成ShA256密钥。
文件夹里唯一的加密文件名为“sync_07”，类型未知。她右键解压，提示输入密码。她粘贴密钥，点击确认。
屏幕闪烁了一下，整个界面被替换。
一个三维地球模型缓缓旋转，起点标记在江城位置，一条光轨从这里出发，绕过两个中转服务器，最终停在南海某片海域。坐标下方浮出文字：纬度14°32′，经度112°18′。目标物为移动状态，识别码“hd-07”，注册名称“海东07”。
那是艘货轮。
她盯着那串坐标，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父亲的表格、顾明远父亲的坠河、张立的死亡、财务室烧毁的名单——所有线索第一次被一条数据线串在一起。
她迅速打开离线录音软件，将三支录音笔的数据逐一导入。第一段是周慕云的声音：“……名单处理了吗？”第二段是另一个人：“烧了原件，但不确定有没有复制品。”第三段，脚步声远去前的最后一句：“按计划推进。清除名单上的名字，一个都不能留。”
她把音频时间戳和电脑里的传输记录比对，发现每次对话后三分钟内，都有一次小规模数据上传。对方在同步信息。
硬盘倒计时还剩9分钟。
她拔下U盘，插入另一台取证设备，开始镜像备份整个硬盘。进度条刚走到12%，电脑屏幕突然弹出新提示：【远程连接请求已接受】。
她猛地抬头看向主机接口，网络灯由黄转绿。
他们正在远程接入。
她立刻切断移动电源，但主机风扇没有停止。备用电池启动了。她迅速拆开机箱后盖，找到主板上的无线模块，用镊子夹断天线。网络灯熄灭。
可就在她合上机箱的瞬间，屏幕自动重启。
桌面不再是原来的界面。一个极简的窗口居中显示：【传输完成。剩余节点：3\/7】。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这不是单次传输，而是一个序列。实验室只是其中一个中继点，还有六个地方藏着同样的系统。
她重新接通电源，让系统维持运行状态，避免触发异常离线警报。然后把硬盘拆下，用锡纸包裹后塞进内衣夹层。U盘和录音笔分别藏进鞋跟与发带。
窗外，警车灯光再次逼近。
她关掉所有设备电源，蹲在A7柜后，屏住呼吸。巡逻车绕到建筑侧面，灯光扫过窗户，停了几秒，又继续前行。
等声音远去，她没动。
几秒后，电脑屏幕再次亮起。自动登录的账户开始运行某个脚本，命令行快速滚动。她悄悄打开手机录像，对准屏幕。
最后一行命令执行完毕，弹出提示：【下一节点激活条件：物理接触确认】。
下面列出三个地点：
1. 滨海污水处理站中控室
2. 市气象局高空监测平台
3. 旧港务局档案塔楼
每个地点后都标注了倒计时。最长的还有47小时。
她记下信息，正准备撤离，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金属摩擦声。
不是脚步，是锁具被技术开启的声音。
她立即退回窗边，却发现窗外已有两人守在破口两侧。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信号探测仪，屏幕上红点正闪烁——定位源就在室内。
她转身扑向角落的通风口。盖板螺丝锈死，她掏出折叠刀，刀刃卡进缝隙，用力撬动。第一颗松动时，门把手转动了。
她加快动作。
第二颗螺丝刚脱落，门被推开。手电光扫进来，照向电脑桌。
“设备还在。”
“人没走远，信号源就在屋里。”
她咬牙，猛力掀开盖板，翻身钻入管道。铁皮接缝割破手肘，她顾不上疼，向前爬行。通道狭窄，膝盖压着锈蚀的边缘，每动一下都发出细微声响。
身后，有人踩上桌子。
她爬到岔路口，选了向下倾斜的一侧。尽头通向实验室旧址的备用机房，门缝透着微光。她推开通风口盖板，落地无声。
刚站稳，听见头顶传来对话。
“查到了吗？”
“还没，但硬盘肯定被取走了。”
“通知下一站，提前激活。”
她贴墙蹲下，从发带里取出U盘，连上便携屏。三维地图还在，货轮坐标微微偏移，正向南移动。她放大路径起点，发现第一跳中继Ip的物理位置，就在滨海污水处理站地下三层。
那里曾是父亲最后一次实地勘察的地方。
她收起设备，看向机房角落。一台老旧服务器还在运行，指示灯规律闪烁。她走过去，发现背面贴着标签：【备用缓存节点｜仅接收不上传】。
她犹豫两秒，拔下网线，接入自己的U盘，开始反向抓取缓存数据。
进度条走到80%时，头顶通风管道传来震动。
她抬头，看见上方格栅微微晃动。
有人正从主实验室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