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由伊莱克斯本源秩序真意凝聚的“种子”,如同投入古井的微石,在林越那被死寂规则冻结的意识深渊中,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对于外界而言,林越依旧如同沉睡,气息微弱,身体冰冷。但在那极致的静滞之下,一场无声的、关乎生死存亡的微妙变化,正在缓慢发生。
“种子”并未试图去强行融化或梳理那庞大的规则混合体,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缕微弱意念的旁边,散发着一种恒定、包容、蕴含着万物运行至理的“秩序”波动。这种波动,与林越体内各种规则碎片所代表的“混乱”、“冲突”、“吞噬”、“终结”等特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并不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它是所有规则最终都应该趋向的某种“背景板”或“基准线”。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死寂的冰层依旧坚固,规则混合体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史前巨兽,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沉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秩序种子”那持续而温和的“照耀”下,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开始显现。
最先产生反应的,并非是林越自身的主鬼眼,也不是最具攻击性的修罗神力或深渊污秽,而是那枚新生的、代表着“叠加”与“融合”的第六鬼眼!
第六鬼眼的力量本质,就是“整合”与“定义”。它之前强行约束混合体,靠的是一种蛮横的、不稳定的“框架”。此刻,在接触到伊莱克斯那更高层次、更本源“秩序真意”的波动后,它仿佛一个懵懂的学徒看到了大师的范本,本能地开始尝试调整自身那粗糙的“框架”,使其向着更稳定、更和谐的方向靠拢。
这种调整是极其微观和缓慢的,体现在林越体内,就是那被冻结的规则混合体内部,出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新的“应力”分布。原本犬牙交错、相互排斥的规则碎片之间,因为第六鬼眼框架的微调,产生了一些新的、极其脆弱的“连接点”或“缓冲带”。
紧接着,受到第六鬼眼调整的间接影响,以及“秩序种子”那无处不在的微弱辐射,林越意识深处那缕本能的求援意念,似乎壮大了一丝。它不再仅仅是漫无目的地散发波动,而是开始尝试着,极其艰难地,去“接触”和“感知”体内那些被冻结的规则。
它首先“触碰”到的,是与他本源最为接近的右眼主鬼眼的死寂规则。
主鬼眼的规则代表着“终结”与“沉寂”,它既是造成目前静滞状态的“元凶”,也是维持这脆弱平衡的“基石”。那缕意念小心翼翼地靠近,传递出的并非对抗,而是一种……“理解”与“共融”的请求。它似乎在试图告诉主鬼眼:维持静滞是必要的,但绝对的静滞意味着永恒的死亡,我们需要在静滞中,寻找到一丝“动态平衡”的可能。
这个过程无比凶险。主鬼眼的规则层级太高,本性过于冰冷绝对,任何细微的干扰都可能打破静滞。那缕意念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触碰”都让霍雨浩通过精神连接感到一阵灵魂冻结般的寒意。
但奇妙的是,主鬼眼并未立刻将这“忤逆”的意念湮灭。或许是伊莱克斯秩序真意的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环境的“兼容性”;或许是林越自身那坚韧到可怕的意志在潜意识中引导;又或许是第六鬼眼调整框架后带来的微妙变化……主鬼眼那绝对的死寂壁垒,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允许“沟通”的缝隙。
意识层面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霍雨浩感觉仿佛过去了数个时辰,外界可能才过了一刻钟。他全身心都沉浸在对林越体内那场无声变革的感知与维系中,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消耗,脸色越来越苍白。
王冬儿和唐雅早已醒来,看到霍雨浩的状态,都担忧不已,却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默默守护在一旁,处理着日常事务,警惕着外界。
突然,霍雨浩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紧闭的双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
在他的感知中,林越体内那死寂的冰层,终于出现了第一道实质性的“裂痕”!
不是崩溃的裂痕,而是……流通的裂痕!
在主鬼眼死寂规则那坚不可摧的壁垒上,在第六鬼眼调整后形成的某个脆弱“节点”处,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小千万倍的、混合了微弱死寂气息与一丝新生“秩序”意味的灰白色能量流,如同解冻的春水下第一滴融水,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开始流淌起来!
它流经的路径,避开了所有狂暴的规则碎片,如同蚯蚓般在冻土中钻行,连接起了右眼主鬼眼与右腿第六鬼眼!
这一缕微不足道的能量流,其本身蕴含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代表的意义,却至关重要!
它意味着绝对的静滞被打破了!
它意味着林越自身的意识,开始重新获得对体内力量的、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丝“引导”能力!
它意味着,由内而外的“生机”,正在死寂的冻土下,悄然萌发!
这缕能量流的出现,仿佛一个信号。林越那一直微弱到极致的气息,似乎也随之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虽然距离苏醒还遥遥无期,但至少,那令人绝望的、指向彻底湮灭的趋势,被遏制住了。
霍雨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精神一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冰层已破,暗潮已生。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这微弱的暗流,能否汇成溪流,最终冲开冻结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