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军的铁蹄踏碎香积寺前的残阳，郭子仪银枪直指安禄山背影，枪尖寒芒里还沾着曳落河骑士的血。
“追！” 老将军的怒吼震得幡旗猎猎作响，“斩安禄山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唐军如潮水般漫过丘陵，李光弼的河东兵已重整阵型，弓箭手结成的箭阵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更要命的是西北方向扬起的烟尘 —— 那些戴着尖顶盔的骑兵正冲破云层，马背上飘扬的狼头旗昭示着身份：回纥援军到了。
“这下麻烦大了。” 史向明拽着战马缰绳，塑料喇叭被流矢击穿个窟窿，“回纥骑兵可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咱们这点人不够人塞牙缝的。”
安倍山勒住马，回头望去。曳落河骑士只剩不到百人，崔乾佑部被李光弼缠在河谷，田承嗣的火攻虽烧了粮仓，却没能阻止唐军主力推进。暮色四合时，他们已被三面围困在香积寺西侧的断崖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把突厥人叫来。” 安倍山突然开口，声音在呼啸的风里透着决绝。
史向明一愣。他刚融合的记忆里，安禄山帐下有支突厥雇佣军，个个青面獠牙，据说能生吞活人的眼珠子。这些人平日里桀骜不驯，连安禄山都要让三分，此刻却被安倍山视为救命稻草。
三十名突厥死士很快策马而来。他们赤裸着上身，胸膛上用朱砂画着狰狞的狼头，腰间皮囊里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为首的突厥百夫长拍着胸脯，用生硬的汉语嘶吼：“大王！杀！杀！”
安倍山指着唐军阵中那杆 “郭” 字将旗：“看见没？擒杀那个老头，每人赏十名唐人奴隶，再送十匹河西好马。”
突厥人眼里瞬间燃起贪婪的光。百夫长突然扯开皮囊，里面滚出颗血淋淋的人头 —— 竟是刚才试图逃跑的斥候。他抓起人头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嘶吼：“遵命！”
“等等。” 安倍山叫住他们，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抛过去，“把这个戴上。”
那是他让工匠连夜赶制的唐军头盔，甲片上故意敲出几道裂痕，看着像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突厥人虽不解，却还是笨拙地将头盔扣在尖顶盔外，青面獠牙的脸被遮掩大半，乍一看竟与溃逃的唐军残兵有几分相似。
“记住，” 安倍山压低声音，指尖划过突厥人腰间的弯刀，“混进唐军后，听我号角行事。看见戴银盔的老头就往死里砍，别管其他人。”
百夫长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呼哨。三十名突厥死士齐刷刷调转马头，朝着唐军阵地的方向狂奔，跑出去没几步就故意摔下马背，装作受伤溃逃的样子，甲胄碰撞声里还夹杂着刻意模仿的哀嚎。
“这演技比崔乾佑还厉害。” 史向明看得直咋舌，“就是血腥味重了点，不怕被识破？”
安倍山没说话，正从箭囊里抽出支响箭。
这支箭的箭杆钻了三个孔，破空时能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 这是他用现代乐理知识改良的信号，既像唐军的收兵号，又带着突厥人的呼麦调子。
唐军阵前，果然有斥候发现了 “溃逃” 的突厥人。郭子仪正催军疾进，闻言皱眉：“带过来看看。”
突厥死士被押到马前时，百夫长故意哆嗦着磕头，头盔滚落在地，露出青面獠牙的脸。
唐军士兵顿时哗然，刚要拔刀，却被百夫长用汉语哭喊着打断：“别杀！我们是被安禄山抓来的唐人！脸上是画的！”
他伸手抹掉脸上的朱砂，露出张黄种人的面孔 —— 竟是用锅底灰和胭脂伪装的。这手绝活连安倍山都暗自咋舌，没想到这些突厥蛮子还有这本事。
郭子仪眯起眼，银枪挑起百夫长的衣襟，看见里面穿着件唐军号服。那是昨夜溃兵留下的，此刻成了最好的伪装。
“你们是哪个营的？” 老将军的声音里带着审视。
百夫长眼珠乱转，突然想起白天听来的番号：“朔… 朔方军左营！被安禄山抓去当奴隶，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李光弼突然策马而来，指着突厥人腰间的弯刀：“唐人用横刀，哪有带这种弯刀的？”
百夫长脸色一白，随即哭喊：“是抢的！安禄山的人都用这种刀！” 他突然扯开皮囊，倒出里面的东西 —— 竟是几颗唐军士兵的人头，“我们杀了看管的胡人，带着首级来献功！”
这下连李光弼都挑不出错处。唐军向来有献首级记功的规矩，这些血淋淋的人头足以证明他们的 “诚意”。
郭子仪挥挥手：“编入后军，待战后验明身份再论功。”
突厥死士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起身时却用突厥语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混进唐军后队，借着暮色掩护，不动声色地朝着 “郭” 字将旗的方向挪动，腰间的弯刀已悄悄出鞘半寸。
“差不多了。” 安倍山望着越来越近的唐军阵线，将响箭搭在弓上，“老史，准备好跑路。”
史向明拽着缰绳，手心全是汗。他看着那些突厥人混在唐军里，像毒蛇般游向郭子仪，突然觉得这招太过凶险 —— 一旦失败，他们连跳崖的机会都没有。
“放！” 安倍山松开弓弦。
响箭拖着诡异的呜咽划破夜空，在唐军阵中炸开清亮的颤音。
几乎在同时，三十名突厥死士突然暴起。百夫长如猎豹般扑向郭子仪的马前，青面獠牙的脸在火把下狰狞可怖，手中弯刀直劈老将军的马腿。
其他突厥人则抽出皮囊里的短刀，朝着附近的唐军军官猛刺，嘴里发出狼嚎般的嘶吼。
“有刺客！” 唐军阵中爆发出惊惶的呐喊。
郭子仪反应极快，银枪横扫，将扑来的突厥人连人带刀挑飞出去。
但混乱已如瘟疫般蔓延，突厥死士故意砍杀自己身边的唐军，制造出更大的骚动，不少士兵在黑暗中分不清敌我，竟自相残杀起来。
“就是现在！” 安倍山高举横刀，“冲出去！”
残余的曳落河骑士如离弦之箭，借着唐军自乱阵脚的机会，朝着回纥骑兵与朔方军的缝隙猛冲。
史向明紧随其后，看见个突厥死士被数支长矛钉在地上，临死前还咬断了一名唐军士兵的喉咙。
“这些疯子。” 他忍不住啐了口唾沫，却催马更快。
郭子仪在乱军中怒吼，银枪翻飞如梨花，将靠近的突厥人一一挑杀。但当他稳住阵型时，安禄山的人马已冲出包围圈，正朝着河谷方向狂奔，那里有崔乾佑部接应。
“追！” 老将军气得银须发抖，却突然瞥见地上的突厥人尸体 —— 这些人身形高大，根本不是唐人模样。他猛地想起什么，冷汗瞬间浸透脊背。
“不好！” 郭子仪调转马头，朝着李光弼大喊，“是诈降！快守住河谷！”
但已经晚了。安倍山的人马已冲进崔乾佑部的防线，曳落河骑士点燃了预先准备的火墙，将追击的唐军挡在河谷对岸。
史向明回头望去，只见郭子仪的银枪在火光里闪着焦急的光，而那些突厥死士的尸体，已被唐军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可惜了那三十个突厥人。” 史向明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后怕。
安倍山勒住马，望着河谷对岸越来越远的火光，突然冷笑：“他们本就是用来换命的。”
他摸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给史向明，“吃点东西，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夜色渐深，香积寺的钟声在山谷里回荡，带着血腥气的风卷过断崖。没有人注意到，那面亮红色的外卖旗被遗弃在乱尸堆里，正被唐军的马蹄缓缓碾碎。
而河谷对岸，郭子仪望着安禄山遁去的方向，银枪在掌心转了个圈，眼中闪过冷冽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