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落河骑士的弯刀在阳光下划出密集的死亡弧线。
一名黑衣骑士踩着陌刀手的尸体跃起，弯刀劈向李嗣业受伤的左臂，却被对方用刀柄格挡开。
李嗣业闷哼着后退半步，左臂的箭伤让他握刀的力道锐减，视线却依旧死死锁着那面亮红色的外卖旗 —— 那面在乱军之中招摇过市的旗子，此刻成了他眼中最刺眼的挑衅。
“杀了那个举旗的！” 他嘶吼着挥刀，刀锋带起的劲风刮得空气呜咽，将两名曳落河骑士连人带马劈成四段。
陌刀军残部被这悍勇震慑，竟在包围圈中稳住了阵脚。前排士兵用身体组成人墙，后排士兵趁机更换断裂的陌刀，阵型虽已残缺，却依旧透着宁死不降的气势。
曳落河骑士们见状，愈发疯狂地发起攻势，弯刀如雨点般朝着陌刀军落下。箭矢在空中穿梭，带起的破空声与士兵们的惨叫交织在一起，血腥味在空气中愈发浓烈。战场硝烟弥漫，断刃残甲散落一地，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这还打不死？”
史向明骑着电动车在乱军边缘打转，看着李嗣业如同战神般的身影，忍不住咋舌，“要不把最后那包胡椒粉扔过去？”
安倍山正指挥曳落河骑士绕后，闻言头也不回：“留着对付郭子仪。”
话音未落，丘陵后方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崔乾佑的亲卫连滚带爬地冲来，甲胄上插着三支箭矢：“大王！郭子仪的朔方军杀过来了！黑压压一片，最少有两万！”
安倍山猛地转头，果然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漫天烟尘。朔方军的马蹄声如闷雷滚滚而来，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微微发颤。
他的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深知郭子仪一旦赶到，战局将彻底扭转。
安倍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死死攥着缰绳，骨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望着如黑云压城般逼近的朔方军，喉咙发紧，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传令下去，收缩阵型！务必挡住郭子仪！”
唐军的玄甲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最前面的将旗上绣着个 “郭” 字，旗下那员老将银须飘飘，正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关键人物 —— 郭子仪。
“来得真快。” 安倍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对史向明喊道，“把假人扔了，去通知田承嗣，让他立刻烧粮仓！”
史向明调转电动车头，车后座的假人被他一脚踹进乱军之中。
那穿着锦袍的稻草人刚落地，就被陌刀军的刀锋劈成碎片，唐军见状顿时一阵欢呼，连带着攻势都猛了三分。
“就是现在！” 安倍山突然高举横刀，“曳落河，跟我冲！”
三百黑衣骑士如离弦之箭，朝着郭子仪的骑兵阵冲去。他们没有正面硬撼，而是借着丘陵的掩护，不断用辣椒粉和火团骚扰敌军侧翼。
有个机灵的骑士甚至把史向明留下的塑料喇叭抢了过去，对着唐军大喊：“郭子仪中箭了！快跑啊！”
这荒诞的喊叫声混在厮杀声中，竟真的让部分朔方军士兵迟疑起来。郭子仪在阵中看得真切，气得银须倒竖：“妖言惑众！给我射穿那个喇叭！”
数十支箭矢同时射向那名骑士，却被对方用同伴的尸体挡住。
曳落河骑士趁机将陶罐里的酒精棉片抛向唐军战马，受惊的坐骑驮着骑兵撞进自家阵型，瞬间搅出一片混乱。
“好机会！” 崔乾佑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手中长槊如毒蛇出洞，挑飞三名试图重整阵型的朔方军士兵。
他身后的叛军士兵举着盾牌紧随其后，硬生生在唐军侧翼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李光弼的河东兵突然从另一侧丘陵杀出。这支军队显然是急行军赶来，不少士兵还穿着湿透的草鞋，却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型。
他们没有贸然冲锋，而是在百步外列阵，弓箭手搭箭上弦，箭头齐刷刷指向安倍山的中军。
“两面受敌了。” 电动车也已经破破烂烂散架了，史向明骑着战马冲回来，马蹄子上还挂着半片从假人身上扯下的龙袍布料，“田承嗣那边回话，说唐军粮仓外围有重甲步兵看守，硬闯怕是要吃亏。”
安倍山望着李光弼军阵中飘扬的将旗，突然冷笑一声：“他倒是谨慎。”
记忆里，李光弼最擅长防守反击，当年邺城之战正是靠着坚壁清野拖垮了叛军。如今这人不贪功冒进，显然是想等郭子仪缠住主力，再从侧后方给予致命一击。
“让崔乾佑去挡李光弼。” 安倍山迅速调转马头，“告诉田承嗣，不用烧粮仓，往里面扔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史向明带来的过期方便面调料包 —— 那刺鼻的化学香精味，比辣椒粉更能刺激人的神经。
史向明接过油纸包时，突然听见丘陵上方传来呐喊。
抬头望去，只见数十名曳落河骑士正沿着陡坡滚落，每人怀里都抱着捆干燥的艾草，显然是想从高处用火攻阻断郭子仪的援军。
“这招够狠。” 他咋舌道，“不怕把自己烧了？”
“他们身上裹了湿麻布。” 安倍山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曳落河本就是死士。”
史向明看着那些抱着艾草滚落的骑士，突然想起穿越前看的战争纪录片。那些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的士兵，和眼前这些黑衣死士的身影渐渐重叠，让他这个习惯了和平年代的外卖员喉咙发紧。
“安禄山跑了！” 李光弼阵中突然传来呐喊，显然是看到了被撕碎的假人残骸。河东兵顿时士气大振，弓箭手的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叛军。
崔乾佑部的士兵猝不及防，顿时倒下一片。有个老兵举着盾牌想要掩护同伴，却被三支箭矢穿透盾牌，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妈的，又是这招。” 史向明拽着缰绳，突然调转方向，“我去给他们加点料。”
他冲向李光弼的侧翼，手里不知何时拿满了从唐军尸体上搜来的火把。经过曳落河骑士身边时，他抓起两支火把抛过去：“借个火！”
黑衣骑士默契地用弯刀接住火把，朝着李光弼的弓箭手阵甩去。史向明趁机加速，如泥鳅般钻进唐军阵型的缝隙，重新绑在马身上的塑料喇叭突然响起：“李光弼中箭了！快跑啊！”
这声喊比刚才曳落河骑士的模仿更像模像样，河东兵果然出现骚动。李光弼气得在阵中怒吼，却拦不住前排士兵下意识的后退。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崔乾佑的军队突然从侧面杀出，长槊组成的枪林如死神的镰刀，将惊慌失措的弓箭手成片收割。
崔乾佑的军队势如破竹，弓箭手死伤惨重，哀嚎声此起彼伏。史向明在混乱中肆意驰骋，享受着这颠倒历史的疯狂时刻。他望着李光弼阵中逐渐失控的局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却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
“漂亮！” 史向明吹了声口哨，刚要调转马头，却看见一支冷箭直奔面门而来 —— 那是李光弼亲自射出的箭矢，带着破空的锐啸。
他猛地侧身，箭矢擦着脸颊飞过，射穿了满是血渍的地面。
史向明吓得冷汗直冒，刚想骂娘，却看见安倍山的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横刀将另一支箭矢劈成两半。
“小心点！” 安倍山的怒吼里带着后怕。
史向明怔了怔，第一次从安倍山紧绷的下颌线里，窥见这个叛军首领鲜少流露的紧张。
还未等他开口调侃，远处传来陌刀与盾牌碰撞的巨响，混着李嗣业沙哑的怒吼——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划出最后的锋芒。
史向明咧嘴一笑，刚想说句俏皮话，却被对方猛地拽下马背。两人滚在地上的瞬间，一支陌刀擦着他们的头顶劈进泥土，刀身震颤的嗡鸣里，还沾着曳落河骑士的鲜血。
“李嗣业还没死透。” 安倍山翻身跃起，横刀指向不远处的混战中心。
李嗣业正拄着断刀喘息，左臂的箭伤已经渗出血沫，却依旧用单刀支撑着不肯倒下。他的身边只剩下不到百名陌刀手，却依旧组成小小的圆阵，抵挡着曳落河骑士的轮番冲击。
“给他个了断。” 安倍山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史向明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立的身影，突然愣住了。
安倍山也想起论文里对李嗣业的评价 ——“骁勇绝伦，忠勇可嘉”。
这个在历史上为大唐战死的名将，此刻却要死在他们这些穿越者的算计里。
“动手啊！” 安倍山的怒吼将失神的史向明拽回现实，“想让郭子仪抄咱们后路？”
史向明咬了咬牙，从送餐箱里掏出最后那包胡椒粉，朝着李嗣业的方向扔了过去。
狂风卷着刺鼻的粉末扑向唐军，李嗣业下意识闭眼的瞬间，崔乾佑的长槊突然从侧面刺来，穿透了他胸前的重甲。
“呃……” 李嗣业低头看着胸前的槊尖，鲜血从嘴角涌出，手中的断刀哐当落地。
他的目光越过乱军，最后落在那面亮红色的外卖旗上，眼中闪过一丝释然，或许是明白了自己终究败给了这些 “不按常理出牌” 的敌人。
“将军！” 陌刀军残部发出绝望的哭喊，阵型瞬间崩溃。
曳落河骑士如潮水般涌上，将最后抵抗的唐军淹没。安倍山站在李嗣业的尸体旁，看着那支插在重甲上的长槊，突然想起前世写的论文，没想到历史名将是以这样的方式提前落幕。
“安禄山！” 丘陵后方传来郭子仪的怒吼，朔方军主力终于冲破火攻的阻拦，杀到近前
朔方军的铁蹄声震得大地发颤，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郭子仪怒目圆睁，看着李嗣业的尸体，胸中怒火熊熊燃烧，誓要为这位忠勇的将领报仇雪恨。他挥动长枪，带领朔方军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叛军。
安倍山抬头望去，只见老将军银须倒竖，手中长枪直指自己，枪尖还在滴血。
“该咱们跑了。” 史向明拽了拽他的胳膊，“田承嗣那边得手了，唐军粮仓冒黑烟了！”
安倍山望着远处升起的黑烟，又看了看潮水般涌来的朔方军，突然翻身上马：“告诉田承嗣，往粮车里扔几包方便面调料！”
他调转马头，朝着香积寺的方向冲去，曳落河骑士和崔乾佑部紧随其后。
史向明跟在后面，塑料喇叭里依旧在断断续续地喊着 “外卖到了”，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颤抖。
阳光穿过硝烟，照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上。李嗣业的尸体旁，那面亮红色的外卖旗还在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