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让他，先在路上，冷静一下。”
当陆遥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时，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刘浩、赵丽、苏夏，三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看着陆遥。
他刚才说什么？
让他……先在路上，冷静一下？
那可是秦振华！
宏图集团的董事长！一个身家千亿的商业巨擘！
他现在正为了见你一面，不惜连夜从一千多公里外的沪市，开车往这里赶！
你竟然说，让他……冷静一下？
刘浩的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已经不是牛逼不牛逼的问题了。
这是，他妈的，另外一个次元的对话方式。
“遥……遥哥……”刘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你……你确定，你刚才没说错？”
“我没说错啊。”陆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一千多公里路，开夜车，很危险的。让他开慢点，路上多想想，不是挺好吗？”
听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人家千亿富豪，为了你那坛破酒，都快急疯了，火烧眉毛地往这儿赶。
你还关心人家开夜车危不危险？
赵丽在一旁，看着陆遥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忽然感觉一阵无力。
她发现，自己之前对陆遥的所有判断，可能都是错的。
她以为陆遥懂商业，懂人性，懂战略。
现在她才明白，陆遥根本就不在那个维度。
当他们还在为，怎么跟宏图这个庞然大物，斗智斗勇，而绞尽脑汁时。
陆遥，早就已经跳出了这个棋盘。
他在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跟这个世界，玩游戏。
而秦振华，这个曾经的，棋手。
现在，已经变成了，棋盘上的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可是……可是……”苏夏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秦振华他……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不就是一坛酒吗？就算再好喝，也不至于让他……”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陆遥的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神秘，和……怜悯。
是的，怜悯。
仿佛，一个神明，在俯视着，一个，为了长生不老，而苦苦挣扎的，凡人。
苏夏的心里，猛地一颤。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陆遥在发布会上，做那道“北兴问茶”时，用的那些，匪夷所夷的食材。
想起了，渡边一郎，那个日本国宝级的专家，在看到那台德国机器时，那狂热的，近乎于朝圣的眼神。
想起了，陆遥身上，发生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迹。
一个可怕的，但又无比诱人的，念头，从她的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难道……
那坛酒，真的……
“行了，别瞎猜了。”陆遥看出了苏夏的心思，笑着，打断了她。
有些事，解释不了。
也不需要解释。
他走到墙角，拍了拍剩下的那坛“封缸酒”。
“浩子，你不是想尝尝吗？”
刘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想！做梦都想！”
“那行。”陆遥点了点头，“这坛，就放你那儿了。”
“啥？！”刘浩是彻底懵了，“遥哥，你……你没开玩笑吧？这……这可是宝贝啊！秦振华看了都得疯的宝贝！你就这么……给我了？”
“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陆遥白了他一眼，“不过，我可得提醒你。”
“这酒，后劲大。一次，最多，只能喝一小杯。”
“而且，不能给你爸妈喝。他们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这个补。”
刘浩看着陆遥，那无比郑重的表情。
心里，忽然，有点发毛。
后劲大？
身体受不了？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酒啊？
他抱着那坛，沉甸甸的，黑色的土陶罐子。
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坛酒。
而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
沪市，虹桥机场。
夜色，深沉。
一辆黑色的，挂着沪A牌照的，顶配迈巴赫S680，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停在了t1航站楼的贵宾通道出口。
车门打开。
秦振华，弯腰，坐了进去。
他怀里，依旧，死死地，抱着那个，黑色的土陶罐子。
仿佛，抱着，全世界。
“董事长，司机已经安排好了。”
“三位，都是驾龄超过二十年，跑过青藏线的顶级老司机。”
“车也加满了最高标号的汽油，后备箱里，还准备了备用油箱和各种应急物资。”
李秘书，气喘吁吁地，从另一边上了车，语速极快地，汇报着。
他动用了，自己在上海，所有的人脉。
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了董事长，这个，近乎疯狂的，指令。
“出发。”
秦振华，靠在柔软的，nappa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只吐出了，两个字。
“是！”
迈巴赫，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平稳地，驶离了机场，汇入了，午夜的，车流。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李秘书，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董事长。
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他跟了秦振华十年。
他太清楚，这位董事长的，脾性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是，外界对他，最普遍的，评价。
但今天。
他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秦振华。
一个，会因为，一张机票，而暴怒的，秦振华。
一个，会为了，一坛酒，而连夜驱车千里的，秦振华。
那坛酒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李秘书，不敢想。
他只是，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个，被董事长，当成命根子一样，抱在怀里的，土陶罐子。
然后，他看到。
秦振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因为衰老，而略显浑浊的眼睛。
此刻，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竟然，闪烁着，如同鹰隼般的，锐利光芒。
“小李。”
秦振华，开口了。
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
“是，董事长。”
“你说……”秦振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璀璨夜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李秘书，浑身，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