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野利荣突然请求离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证实了赵祯的猜测——西夏使团在此次阴谋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如今见势不妙,想要金蝉脱壳!
“想跑?没那么容易!”赵祯眼中寒光凛冽。他绝不能让这条好不容易重新连接起来的线索再次断掉。必须在野利荣离开之前,给他打上一个无法轻易摆脱的“标记”!
“墨衡,东西准备好了吗?”赵祯急声问道。
“官家,准备好了!”墨衡捧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陶罐,“按您吩咐,小的以那特殊硫磺为基础,混入了三种极稀有的矿物粉末,尤其是加入了一种产自南海的‘荧光贝粉’。此物一旦沾染衣物、箱笼,肉眼难辨,但在月圆之夜前后,若以特定角度的微弱烛光映照,会显现出极为独特的淡蓝色光晕,且气味经久不散,能被受过特殊训练的犬只追踪!”
“好!”赵祯抚掌,要的就是这种隐蔽而长效的标记!“陈大伴,立刻安排我们的人,想办法将此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在野利荣及其主要随从的行李、车驾,尤其是他们携带的那些箱笼之上!重点照顾那些看起来沉重或防护严密的物件!”
“老奴明白!定让他们带着咱们的‘礼物’上路!”陈忠和领命,立刻前去布置。皇城司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暗中的勾当。
(承)
当夜,都亭西驿外围,数条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他们避开巡逻的宋军和驿馆本身的守卫,利用吹管、涂抹、甚至伪装成驿馆仆役等方式,将墨衡特制的荧光硫磺粉末,精准地附着在了西夏使团明日即将启用的主要车驾的辕木、车轮缝隙,以及几只看起来最为沉重的包铁木箱的底部和接缝处。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惊动任何人。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西夏使团一行数十人,在正使野利荣的带领下,准时离开了都亭西驿。野利荣骑在马上,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圆满完成任务的轻松,与前来送行的鸿胪寺官员拱手作别,看不出丝毫异常。
赵祯站在皇城司一处隐秘的望楼上,冷冷地注视着使团车队辘辘驶出汴京城的南薰门。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些车驾和箱笼,看到上面无形的标记。
“范卿,”赵祯对身旁的范仲淹吩咐道,“派我们最精干的察子,带上经过训练的细犬,远远跟上他们。不必靠近,只需确认他们的行进路线,尤其是……看看他们离开宋境后,是否会去往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与什么人接触。”
“臣遵旨!”范仲淹领命。他知道,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或许能顺着这条线,找到观云台在西夏的据点,甚至更多秘密。
(转)
使团离去,汴京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刘美“伏法”,西夏使团“归国”,宝慈殿走水一案在官方层面算是了结。赵祯继续扮演着“病体初愈”的皇帝,但暗中,对“观云台”和西夏的调查,以及他自身的解毒,一刻也未停止。
墨衡根据那“百花凝露”的成分,反向推导,结合天工门的一些解毒古方,终于勉强配制出了一种能够逐步化解“千日醉”毒素的汤药。虽然过程缓慢,且需配合金针渡穴,极其耗费心神,但赵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倦怠和眩晕感,正在一丝丝地消退。
时间一天天过去。派去追踪西夏使团的察子,每隔几日便有密报传回。使团离开汴京后,一路西行,并未过多停留,路线也与寻常商队无异,直接朝着宋夏边境而去。
然而,就在使团即将抵达边境的前一夜,密报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当夜月明星稀,正是荧光粉末显效之时。负责监视的察子利用特制的、光线极其微弱的铜管窥镜观察使团营地,发现那些被标记的箱笼,在月光和特定角度烛光的映照下,果然泛起了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蓝色光晕。但奇怪的是,其中两只体积最大、防护最严密的箱笼,其光晕的亮度,似乎比其他箱笼要……微弱一些?而且,那两只箱笼被安置在营地最核心的位置,守卫也格外森严。
“亮度不同?”赵祯接到密报,眉头紧锁。墨衡的特制硫磺是均匀的,按理说附着量差不多,光晕亮度应该一致。除非……那两只箱笼的木质或者涂层有些特殊,能部分吸收或遮蔽荧光?又或者,里面装着的东西,影响了荧光的效果?
他立刻下令:“让他们想办法再靠近些,重点确认那两只箱笼的情况!但切记,宁可放弃,也绝不可暴露!”
(合)
三天后,最新的密报送回,内容却让赵祯大吃一惊!
跟踪的察子冒险利用夜枭叫声掩护,抵近侦察后发现,那两只光晕异常的箱笼,在使团停留一处偏僻山谷短暂休整时,竟然被秘密打开过!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贡品或者财物,而是——两个被捆绑、塞口、处于昏睡状态的人!
由于距离和光线,无法看清那两人的具体样貌,但从身形和残留的衣角判断,似乎是宋人打扮!而且,在箱笼打开的短暂瞬间,负责追踪的细犬表现得异常焦躁,对着那方向低吠,似乎嗅到了某种极其厌恶或者恐惧的气息!
西夏使团,竟然用如此隐秘的方式,夹带了两名宋人出境?!他们是谁?是俘虏?是重要的证人?还是……与观云台有关键联系的人物?
赵祯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原本以为西夏使团只是来策划阴谋、传递物资,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肩负着“偷运人口”的使命!这两名被秘密带走的宋人,其重要性,恐怕远超那些金银财宝!
“立刻传令!”赵祯猛地站起身,“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在西夏境内继续追踪!至少要弄清楚,那两个人被带往了何处!是兴庆府,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悬念结尾)
然而,就在赵祯的命令刚刚下达不久,一份来自边境军镇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火速送入了福宁殿。
军报并非来自跟踪使团的察子,而是来自镇戎军前线。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惊心:
“西夏国相野利仁荣,于三日前遇刺身亡!西夏国内震动,权贵内斗加剧,边境西夏军频繁异动,恐生大变!”
野利仁荣死了?!野利荣的族兄,西夏的实权国相,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遇刺?!
赵祯拿着军报,手微微颤抖。他猛地将野利仁荣之死与那两名被秘密带走的宋人联系起来!
是灭口?是栽赃?还是……观云台在西夏内部的又一步棋?
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张更大、更复杂的网,正在缓缓收紧。而西夏使团的离去,似乎并非阴谋的结束,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