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秦天推开屋门，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淡淡血腥味的冷空气涌了进来。院子里，昨夜打斗留下的狼藉已被新落的薄雪覆盖了大半，只隐约还能看到几片不自然的暗色。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那两个蠢贼，死了的喂了野狗，跑了的想必也没胆子再回来。这点麻烦，如同雪地上的污渍，下一场大雪也就没了。
但这件事，像根刺，扎醒了他。
怀璧其罪。哪怕他觉得自己依旧穷得叮当响，但在更穷的人眼里，一件新棉袄，偶尔飘出的肉香，就是值得冒险的肥肉。更别提他怀里真正揣着的巨款和那不能见光的秘密。
光有能力解决找上门的麻烦不够，还得让人不敢来找麻烦。
怎么让人不敢？要么有权，要么有势，要么…有让人畏惧的实力。
权与势他都没有，那就只剩下实力。必须要更快地变强，强到让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连靠近的念头都不敢有！
进山！实战！只有不断地在搏杀中磨砺，才能最快地消化突破后的力量，才能真正掌握血刀刀法的狠辣精髓。
从那天起，秦天进山的频率越来越高，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主动深入最危险的区域，去搜寻那些大型猛兽的踪迹。
一开始，目标还是野猪、豹子这类。凭借九品内力和刁钻刀法，对付起来虽比杀虎费点劲，但也是有惊无险。每一次搏杀，他对内力的运用就更精细一分，对时机的把握就更精准一毫。
他身上开始经常带伤。有时是野猪獠牙刮破的皮肉伤，有时是豹子利爪留下的深痕。但他从不在意，《神照经》内力别的不说，疗伤温养的效果极佳，加上他如今体质远超常人，一些轻微伤口好得飞快。
收获也日益丰厚。完整的狼皮、豹皮，甚至有一次成功猎到了一头体型稍小的成年公虎。这些珍贵的皮子、兽骨，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急着去镇上换钱，而是挑品质最好的硝制好，仔细收藏起来。这些都是将来远行的硬通货。
大量的兽肉吃不完，他有时会割下最好的一部分，悄悄挂在村里几户曾对他有零星善意的老人家门口，比如那位在他昏迷时送来过一碗糊糊的老婆婆。不多，就那么一小条，无声无息。
次数多了，村里人渐渐察觉出一些不一样来。
最先注意到的是经常上山的猎户。
“怪事，”一个老猎户叼着旱烟，蹲在村口磨石旁，对同伴嘀咕，“最近山里那几头横得很的野猪崽子，没动静了。俺前两天撞见一头，好家伙，脖子上那么老大一道口子，干净利落，像是被什么极锋利的东西一招毙命，绝不是寻常野兽干的。”
“你也发现了？俺还以为就俺碰巧了。北边那片林子，那窝吵死人的鬣狗，好像也没了。”
“还有更邪门的，”另一个中年猎户压低声音，“俺看到秦家那小子了，就秦老憨家那个…以前瘦得跟猴儿似的那个。好家伙，现在背着一大捆皮子下山，那皮子…看着像是豹子的！他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惊疑不定。豹子？那玩意儿狡猾凶猛，寻常猎户见了都得绕道走，他一个半大孩子能单独猎豹？
“不能吧？许是捡的便宜？”
“捡便宜？你咋不去捡个虎皮回来？”老猎户嗤笑一声，吐出口烟圈，“那小子…眼神不一样了。以前见人低着头，现在…啧，那眼睛扫过来，跟带着钩子似的，亮得吓人。”
不仅仅是猎户，普通村民也察觉到了秦天的变化。
他依旧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但身板肉眼可见地厚实了起来，不是那种笨拙的壮硕，而是全身线条都透着一股精悍利落的劲儿。旧衣服被撑得鼓鼓囊囊，露出的手腕和小臂，能看到清晰绷起的肌肉线条。
皮肤因为长期在山林里钻，变成了深麦色，脸上褪去了最后一点少年的稚嫩，轮廓变得硬朗。尤其是那双眼睛，开阖之间，偶尔会闪过一种让人心头发悸的锐利光芒，不像个山村少年，倒像是…像是他们想象中那些杀过人见过血的边军老卒。
他扛着猎物从村中走过时，原本的窃窃私语和隐隐的嘲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静的、带着些许敬畏和疏远的注视。孩子们看到他，都会下意识地往大人身后躲去。
有好事者，比如村里原先那几个瞧不起他的闲汉，仗着几分酒意，想凑上去打听打听，或者像以前一样嘴上去占点便宜。
“天哥儿，发财了啊？听说你最近没少往山里跑，捞着啥好东西了？给哥几个瞧瞧呗？”一个闲汉嬉皮笑脸地想去拍秦天的肩膀。
秦天只是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威胁的动作。
就只是那么一眼。平静，甚至有点冷漠。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深得像潭水，却又锐利得像刚刚磨好的刀锋。
那闲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后背没来由地窜起一股寒意，剩下的半截话硬生生噎了回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秦天收回目光，继续扛着猎物，不紧不慢地走远了。
等他走远，那闲汉才仿佛松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对着同伴强笑道：“…嘿…这小子，眼神还挺唬人…”
但周围没人笑。大家都看得分明，那闲汉刚才分明是怂了。
久而久之，再没人敢轻易上去搭话或挑衅。秦天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隐隐带着血腥味的气场，让这些普通的村民本能地感到不安和畏惧。
对于这些变化和议论，秦天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畏惧挺好，能省掉很多麻烦。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不惹你们，你们也别来惹我。
他依旧每天进山，将山林当作最好的练功场和试剑石。内力在一次次搏杀中变得更加凝练运转自如，血刀三式用得越发纯熟狠辣，甚至开始尝试将不同的招式组合变化。
实力在实战中飞速巩固提升着。
但他也愈发小心。每次收获的珍贵皮子，都会仔细处理，藏在屋后一个极其隐蔽的干燥小地窖里，绝不轻易示人。那深蓝色的钱袋，更是他的逆鳞，从未再取出过。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一边磨砺着自己的爪牙，一边默默地积累着力量，等待着真正能够离开、去面对更广阔世界的那一刻。
这个小小的山村，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浅滩，快要容不下他这条体内蕴含着力量、渴望奔向大海的蛟龙了。
村民们模糊地感觉到，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似乎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速度，变得陌生而…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