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屁响交响乐”已近尾声,三位试药者瘫软在地,面色惨白,精神已然崩溃,只剩下身体还在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带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余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混合着香烛、汗味以及……嗯,某种消化系统激烈抗议后的证明。
台下,震天的哄笑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哗然和窃窃私语。人们脸上的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疑、茫然,以及被欺骗后逐渐燃起的怒火。这哪里是什么仙丹?分明是让人当众出丑的邪药!
钱四海面如死灰,浑身发抖,指着那三个“不成器”的试药者,嘴唇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诸……诸位……这、这定是……定是他们自身肠胃有恙,与仙丹无干……仙丹排毒,正是如此……”
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毫无说服力,反而更像是在苍白地狡辩。
就在这人心浮动,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钱四海的时刻——
“钱老板,事到如今,你还要妖言惑众,欺骗大家到几时?!”
一个清亮、冷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如同玉磬轻鸣,骤然划破了会场嘈杂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人群最前方,那道青色的身影动了!苏婉清深吸一口气,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一只轻盈的雨燕,翩然跃起,衣裙飘飞间,竟展现出与她平日文静气质不符的、颇为不俗的轻身功夫!她稳稳地落在了高台边缘,与面无人色的钱四海遥遥相对。
这一手,顿时让台下又是一片低呼。谁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竟然还有这等身手!
钱四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是何人?竟敢扰乱法会!”
苏婉清根本不理会他,目光清冷如秋水,扫过台下无数双注视的眼睛。她高高举起右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本蓝皮账册的副本,以及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
“诸位乡亲父老!”苏婉清的声音灌注了内力,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我乃苏家苏婉清!今日在此,并非扰乱,而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这仁济堂钱四海,借‘百草仙丹’之名,行坑蒙拐骗、谋财害命之实的惊天骗局!”
“黄毛丫头,休得胡言!污蔑!你这是污蔑!”钱四海气急败坏,想要冲上来抢夺证据,却被苏婉清一个灵巧的侧步避开。台下群情激愤,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钱四海,让他不敢再有异动。
“污蔑?”苏婉清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账册副本,“此乃仁济堂内部账本副本!上面清楚记载,所谓‘凝聚天地精华’的百草仙丹,其主要原料成本,低廉得令人发指!大量使用的,不过是寻常山楂、麦芽、乃至廉价的米粉!而真正值钱的所谓‘名贵药材’,采购量微乎其微,且多有造假!”
她翻开一页,朗声念道:“诸位且听!上月采购‘百年野山参’,账目记载十株,耗费白银千两!但据我所知,同期整个江南药行,根本没有如此大批量的百年野山参流出!更有趣的是,同一页记载,采购‘西域曼陀罗花粉’五十斤,‘丹砂原矿’两百斤!诸位可知,此二物是何东西?”
台下有略通药理的,顿时脸色大变。
苏婉清不给钱四海插嘴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正气:“曼陀罗,有剧毒!少量可致人迷幻、产生错觉,过量则危及性命!朱砂,亦即丹砂,其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同样有毒,长期服用,会在体内积聚,损坏肝肾,直至中毒身亡!”
她打开一个油纸包,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粉末:“这便是从仁济堂炼丹工坊外流出的废料中找到的,含有大量未反应完全的朱砂!”她又打开另一个,里面是些微带异香的淡黄色粉末:“此乃曼陀罗花粉!钱四海,你就是用这些毒物,混合廉价的填充物,制成所谓的‘仙丹’,让百姓们服用后,短期内因曼陀罗的致幻作用感到‘精神振奋’,实则是在饮鸩止渴,慢性自杀!昨日台上那些‘托儿’,不过是提前服下了解药,或是根本未曾长期服用的演员罢了!”
“哗——!”
真相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人群彻底沸腾了!愤怒的火焰在每一双眼中燃烧!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奉若神明的仙丹,竟然是索命的毒药!那些所谓的“神迹”,不过是毒药制造的幻觉!
“骗子!丧尽天良!”
“退钱!赔我们的血汗钱!”
“打死这个黑心奸商!”
怒骂声、斥责声如同海啸般扑向高台。
钱四海在苏婉清拿出账本和原料样本时,就已经冷汗涔涔,面无人色。当曼陀罗和朱砂的名字被当众喊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苏婉清立于高台,衣裙在风中微微飘动,俏脸含霜,目光锐利。她凭借清晰的逻辑、确凿的证据和凛然的气势,彻底撕下了仁济堂和钱四海的伪善面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