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苏清颜表面上依旧平静度日,每日让春桃擦拭多宝格,对那架藏毒的器物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喜爱,暗地里却与容烟密切配合。
容烟借着给苏清颜“调理身体”的名义,每日都来碎玉轩。她精通药理,总能找到恰当的时机避开春桃,悄悄从多宝格暗格的夹层中收集迷迭魂粉末。那些灰绿色的颗粒被小心地存放在一个掏空的蜡丸里,藏在药箱的夹层中,每次带来的量不多,却在稳步积累。
“这迷迭魂的纯度极高,”容烟将新收集的粉末交给苏清颜,眉头紧锁,“看来德妃是下了血本,势必要置您于死地。”
苏清颜用一张油纸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包好,指尖沾染的粉末带着微涩的触感:“越毒,越能说明她心虚。”她顿了顿,“荣妃的生辰宴定在何时?”
“下月初三。”
“还有半月。”苏清颜沉吟道,“德妃准备的墨兰,想必已经开始精心养护了。”
容烟点头:“御花园的花匠说,德妃宫里的人最近天天去查看那盆墨兰,还特意让人从御药房取了催花的药剂。”
“催花药剂?”苏清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何种药剂?”
“说是‘兰引’,能让墨兰提前绽放,且花香更浓。”
苏清颜嘴角微扬:“这就更妙了。”
容烟不解地看着她,却见苏清颜将油纸包好的粉末递给她:“帮我看看,这迷迭魂若混入花土,能否被墨兰吸收?”
容烟恍然大悟:“贵人是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清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想用墨兰毒害荣妃,那我们就帮她一把,让这墨兰的毒性,来得更猛烈些。”
容烟看着手中的粉末,神色有些犹豫:“荣妃娘娘素来宽厚,这样会不会……”
“荣妃是无辜的,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苏清颜打断她,“若不借此机会扳倒德妃,她还会害更多人。我们能做的,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确保荣妃不会丧命,只需让她暂时神智失常,足以引起皇上警惕即可。”
她顿了顿,目光诚恳:“事后,我会想办法为荣妃解毒,还她清白。但现在,这是唯一能让德妃露出马脚的机会。”
容烟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好,奴婢听贵人的。只是这迷迭魂混入花土后,会被植物根系吸收,进入花瓣,待花开时与花粉结合,毒性才会爆发,时机必须掐得极准。”
“我知道。”苏清颜看向窗外,“荣妃生辰宴当日,正是墨兰盛开之时。”
两人商议妥当,容烟便开始研究如何让迷迭魂粉末更好地被植物吸收。她发现将粉末与少量花肥混合,能延缓毒性释放,正好能赶上花期。
与此同时,苏清颜也没闲着。她利用康熙特许的“协查权”,暗中调动了几个曾受过惠嫔或德妃打压的底层宫人,让他们留意德妃宫人与花匠的往来,收集相关证据。
小李子从内务府的朋友那里打听到,德妃宫里的周瑞曾私下给过御花园花匠张老三一笔银子;负责打扫永和宫的小宫女则说,见过周瑞将一个油纸包交给张老三,当时天色已晚,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张老三随后就去了墨兰所在的暖房。
这些零碎的信息,正一点点拼凑出德妃的毒计全貌。
苏清颜将这些线索一一记下,藏在桃木尺的中空夹层里。这把尺子陪她走过生死关头,如今又成了藏匿证据的容器。
转眼到了荣妃生辰前五日,容烟带来消息,德妃准备的那盆墨兰已经含苞待放,被安置在暖房最显眼的位置,据说要在生辰宴当日作为压轴贺礼送出。
“时机差不多了。”苏清颜将早已准备好的迷迭魂粉末交给容烟,“能否混入花土,就看你的了。”
容烟接过粉末,掌心微微出汗:“贵人放心,奴婢已有计策。”
原来她寻了个借口,说自己培育的兰花出了些问题,向张老三请教,打算借此机会进入暖房。张老三本就因收受德妃贿赂而心虚,见容烟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女,并未多想,便答应了。
苏清颜看着容烟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紧张。这一步棋若走得好,便能一举扳倒德妃;若有差池,她们两人都将万劫不复。
她走到多宝格前,再次打开暗格的夹层。里面的棉絮已经薄了不少,残存的迷迭魂香气也淡了许多。她将剩下的棉絮全部取出,用炭火焚毁,灰烬倒入了庭院的腊梅树下。
从此,这架多宝格便只是一架普通的器物了。
做完这一切,苏清颜站在庭院中,望着含苞待放的腊梅,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迷迭魂的余韵,但更多的是冬日清冽的寒意。
荣妃生辰宴,将是决定胜负的棋盘。而她,已经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