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的库房,平日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淡淡的香料气息。这里堆放着宫人们的份例布料、首饰盒以及一些闲置的器物,由刘忠掌管钥匙,翠果负责登记出入。
往日里,两人虽有龌龊,却也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但自从刘忠丢了银子,又听闻翠果私下抱怨他后,气氛便变得愈发紧张。刘忠看翠果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满,翠果则对刘忠避之不及,生怕被迁怒。
这日午后,刘忠醉醺醺地闯入库房。他前几日丢了银子,心里本就窝火,又喝了些酒,更是怒火中烧,一进门就对着正在登记布料的翠果吼道:“翠果!你给我过来!”
翠果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掉在了地上。她看着满脸通红、眼神凶狠的刘忠,心中一阵发慌,强作镇定地说道:“刘公公,您有什么事?”
“什么事?”刘忠一把抓住翠果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问你,我房里的银子是不是你偷的?!”
翠果疼得脸色发白,连忙挣扎:“公公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偷您的银子!”
“不是你是谁?”刘忠逼近一步,酒气喷在翠果脸上,“除了你,谁还有机会进我的房间?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敢跟我耍心眼了是不是?”
“我没有!”翠果又气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公公您不能凭空污蔑人!”
“污蔑?”刘忠冷笑一声,“我还听说,你到处跟人抱怨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我拿?怕是偷了我的银子,还想倒打一耙吧!”
“你!”翠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抱怨过,但那是因为刘忠私吞了她辛苦攒下的月钱,并非偷银子。可此刻刘忠醉醺醺的,根本听不进解释。
“怎么?说不出来了?”刘忠更加确定是翠果偷了银子,伸手就要去搜她的身,“我今天非要把银子搜出来不可!”
“你敢!”翠果猛地推开刘忠,后退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今天若是认了这个罪名,后果不堪设想。与其被污蔑,不如鱼死网破!
“我有什么不敢的?”刘忠被推得一个趔趄,更加愤怒,“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他就扬起手朝翠果打去。翠果吓得闭上眼,却迟迟没感觉到疼痛。她睁开眼,只见刘忠的手被一个人死死抓住了。
“刘公公,好大的火气啊。”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
刘忠和翠果都愣住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宫装的宫女站在门口,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正是储秀宫的掌事嬷嬷身边的大宫女,素日里就与刘忠不和。
“是你?”刘忠认出了她,语气不善,“这没你的事,滚开!”
“怎么没我的事?”大宫女松开手,拍了拍衣袖,“库房是储秀宫的库房,不是你刘公公的私宅。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要是惊动了主子,有你好果子吃!”
刘忠被噎了一下,酒意醒了几分。他知道大宫女是掌事嬷嬷的心腹,不好得罪,只能强压下怒火,指着翠果说道:“这个贱人偷了我的银子,我教训她一下怎么了?”
“偷银子?”大宫女挑了挑眉,看向翠果,“翠果,你偷了刘公公的银子?”
翠果连忙摇头:“我没有!是刘公公冤枉我!”
“你说没有就没有?”刘忠不依不饶,“那你说,我房里的银子去哪了?”
翠果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谁知道你的银子去哪了?说不定是拿了不该拿的钱,被人发现了,才故意说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忠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我胡说?”翠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刘公公,你敢说你没有克扣宫人们的份例?你敢说你没有偷偷变卖宫里的东西?你敢说……”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你敢说那枚翠果耳钉,不是你交给我的?你敢说李答应堕胎的事,与你无关?”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刘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翠果竟然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你……你疯了!”刘忠指着翠果,浑身发抖,“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你就不怕掉脑袋?”
“掉脑袋?”翠果惨笑一声,“我现在还有活路吗?你把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我还不如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完蛋!”
“够了!”大宫女厉声喝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议论主子的事!”她虽然也震惊于翠果的话,但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若是传出去,整个储秀宫都要遭殃。
“来人啊!”大宫女扬声道,“把刘忠和翠果给我带下去,交给掌事嬷嬷发落!”
很快,几个太监宫女就跑了进来,将还在争吵的刘忠和翠果强行拉了下去。库房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却久久没有散去。
大宫女看着一片狼藉的库房,眉头紧锁。她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刘忠和翠果的话,已经触及了储秀宫的底线,甚至可能牵连到惠嫔娘娘。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掌事嬷嬷的房间走去。这件事,必须立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