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戳进石砖的裂痕，还带着温热，云逸转身便推开了静室的门。门外晨光斜照进来，打在墨玄刚收起的匕首刃口上，闪过一道冷光，好似警告一般。
“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云逸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清晨的薄雾，“一个时辰内，去演武场集合。”
灵悦将剑穗上的霜气解下，手指轻轻一弹，那股寒气便如同有生命一般，朝藏书阁方向跑去——这是她和哑奴约定好的信号。墨玄从酒葫芦里倒出一滴暗红色液体，滴在指尖，赶忙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纹，眨眼间便蒸发消失了。这是丹阁特有的传讯方法，又快又隐蔽，不留任何痕迹。
半个时辰后，演武场上站了将近一百个弟子。云逸站在高台上，手中多了一本破破烂烂的阵书，封皮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字。
“昨晚我们收到魔宗的消息了。”他开门见山地说，既不铺垫，也不煽情，“三天后，血祭开始。他们要炼制‘噬心铃’，用的是残灵根、冰心脉、断情簪——说的就是咱们仨。”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不是普通的法宝。”灵悦走到他身旁，声音冰冷，“是祭器。只要它一响，神魂都会裂开。”
墨玄跳到高台上，红色衣衫呼呼飘动，腰间九把匕首晃来晃去：“更可恶的是，他们把我的毒血都抽走了，还给我贴了标签，就像对待药材一样。现在问题来了——咱们是等着他们把铃铛炼好来晃咱们脑袋，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备战再升一级。”云逸抬手，翻开那本破阵书，“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进入一级战备。训练、资源、防御，三方面一起抓。”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弟子便举起手：“云师兄，资源就那么多，怎么分啊？”
“不用分，去挖。”云逸指着藏书阁后面的山，“旧库昨晚被哑奴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不少没用的阵盘和残丹。能用的，都给我翻出来。另外，药王谷昨天答应支援一批凝灵散，正道盟也会送来三具傀儡战甲。”
灵悦接着说：“训练分三组。基础法术强化由我负责，主修冰系、雷系的跟我走。实战对抗归云逸，墨玄教毒纹和反制手段。”
“别指望我手下留情。”墨玄咧嘴笑道，抽出一把匕首在手掌上划了个口子，血珠滚落下来便变成了黑雾，“谁受不了，就去后勤搬药。”
训练组立刻行动起来。云逸带着二十个弟子进入演武场东边的幻阵区，地上早已刻好了符文网格。他拔出木剑，剑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一道如金丝般的符文链瞬间蔓延开来。
“昨天你们练的是招式。”他声音沉稳，“今天练‘断点爆发’——在灵力最弱的时候，打出最厉害的一击。”
一个弟子皱起眉头：“可我们灵力本来就运转不稳，再故意中断，不是更容易被反噬吗？”
“没错。”云逸点点头，“所以你们要学会在‘断’和‘续’之间找到节奏。就像心跳——停一下，跳得才更有力。”
他亲自示范，灵力在经脉中突然断开，又瞬间爆发出来，木剑一扫，空气中竟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真空裂痕。
“看明白了吗？”他收起剑，“现在，每个人做十次断续循环，失败一次，就多跑一圈奔雷步。”
灵悦那边安静许多。她让弟子们围成一圈，每人手中拿一块寒铁片，用灵力让霜气在上面凝结。
“不是比谁凝结得快。”她站在中间，眼睛泛着冰蓝色的光，“是比谁的霜纹最稳定。噬心铃靠音波扰乱心神，你们的灵力波动越乱，死得越快。”
她抬起手，一缕霜气缠上铁片，立刻凝结出一朵六瓣冰花，纹路清晰得就像刻上去的一样。
“要做到——心里乱，手不乱。”
墨玄的教学区最为热闹。他把弟子分成两人一组对战，自己坐在一块青石上喝酒，一看到有人灵力失控，就甩出一把匕首，钉在那人脚边。
“第三组！你画的毒纹跟狗爬似的！重新来！”
“第五组！你都被击中三次了还硬撑？去喝碗补灵汤去！”
一个弟子不服气：“墨师兄，我们才练了两个时辰，哪能这么快……”
“魔宗可不会等你练好了。”墨玄冷笑一声，拔出匕首，在空中划了个“x”，“他们一动手，要么废了你的修为，要么掏了你的心脏。你选哪个？”
这时，资源储备组在旧库里翻箱倒柜。一个弟子从一堆烂卷轴下面抽出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上面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符号。
“这东西有用吗？”他问同伴。
“不像灵石，也不像阵核……先交给云师兄吧。”
防御计划组围在沙盘前，对照火阵种子投出的熔炉影像，试图弄清楚噬心铃的音波扩散路线。
“要是铃声从黑水渊那儿响起来……”一个弟子用灵力画出波纹，“我们得在山门里面布三层隔音阵，再加上两道灵力缓冲带。”
“不够。”灵悦走过来，手指尖凝出一道冰线，“音波能穿透物体，得加‘神识锚点’——让每个人的心神有个固定之处，别被直接冲散了。”
“可上哪儿找这么多神识锚啊？”有人问。
“用活阵种子。”云逸走过来，把那本破阵书放在沙盘旁边，“这本书里的‘九转归心阵’，能借助别的东西稳住心神。只要每人戴一个刻着阵纹的玉符，就能稳住神识。”
“可玉符从哪儿来啊？”
“旧库里存着三百块空白符玉。”墨玄晃着酒葫芦走过来，“我昨晚让丹阁的弟子连夜刻阵纹，今晚就能完成。”
云逸点点头：“防御组今晚必须把阵布好。训练组明天中午之前完成三轮实战模拟。资源组……接着挖，就算挖出一堆破铜烂铁，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在幻阵区突然闷哼一声，灵力失控被反噬，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云逸瞬间闪过去接住他，发现他手腕上的修炼环裂了一道缝。
“强度太大了。”他皱起眉头，“把训练强度降低一成，再加一组调息引导。”
灵悦走过来，手指尖一缕霜气伸进那弟子的经脉：“他灵力运行的路线错了，硬要学断点爆发，差点经脉逆流。”
“说明训练方法还得再细化。”云逸沉声说道，“按照灵根属性分组，针对性地调整节奏。”
墨玄叼着匕首走过来，吐出一句话：“你们发现没？刚才那小子失控的时候，灵力波动的频率……跟活阵种子上次闪的节奏，有点相似。”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再查查。”云逸说，“把所有训练中出现异常波动的弟子记录下来，单独测试。”
天黑了，演武场依旧灯火通明。训练组还在反复练习断续爆发，资源组在清点刚挖出来的三箱残丹，防御组在山门各处埋符玉。
云逸独自站在高台边上，手中拿着那块灰石头。石头上的符号在月光下隐隐发亮，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存在。
他正想仔细查看，灵悦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刚刻好的符玉。
“给你的。”她声音轻柔，“我加了一道冰纹，能稳住心神。”
他接过符玉，手指擦过她凉凉的手心。
远处，墨玄正把最后一瓶毒纹药剂倒进阵眼，突然抬起头，朝黑水渊的方向望去。
“明天。”他小声嘟囔着，“该见真本事了。”
云逸把符玉贴在胸口，闭上眼睛调整气息。灵力转到残缺灵根处，竟有一丝奇怪的震动，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苏醒。
他睁开眼睛，望向夜空。
星星的轨道偏移了，天象有些不对劲。
训练场中间，一个弟子正在练习新学的法术，手掌心雷光炸开的瞬间，空气中竟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铃形影子，一闪即逝。
云逸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那铃影的样子，跟火阵种子上的符文，竟有七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