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的风波平息后,楚尘并未立刻返回国都。无心和尚虽灭,但他临终前提到的“林家”与“莲心木”的关联,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楚尘走向落魂崖——那片孕育了灵木拐杖的神秘之地。
落魂崖位于苍澜国西南的连绵山脉中,崖壁陡峭如刀削,常年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里。据说崖底有千年不化的寒冰,也有滚烫的地热泉眼,冰火交织的奇景,让这里成了莲心木唯一的生长之地。
楚尘与凌雪带着简单的行囊,在当地猎户的指引下,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崖顶攀登。山路两旁长满了奇异的植物,有的叶片会发光,有的花朵能吐出白色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清香,与南疆的湿热截然不同。
“这里的灵力好浓郁。”凌雪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周围流动的能量,“难怪莲心木能在这里生长。”
楚尘握着灵木拐杖,杖身的莲纹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着这片土地的召唤。“你看那里。”他指向远处的崖壁,只见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成片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悬浮在空中的莲花,“那就是莲心木林。”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日落前抵达崖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撼不已:数百株莲心木沿着崖壁错落生长,树干通体金黄,叶片如翡翠般剔透,每片叶子的脉络都泛着淡淡的金光,微风拂过,整座崖壁仿佛铺满了流动的星辰。
莲心木林的中央,有一株格外粗壮的古树,树干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围住,树冠如伞盖般撑开,遮蔽了半个崖顶。古树上缠绕着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文字和图案,与药庐寨的壁画隐隐呼应。
“这应该是莲心木的母树。”楚尘走到古树下,灵木拐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杖身的莲纹与母树的纹路产生了共鸣,“石壁上的文字,可能记载着林家与莲心木的渊源。”
他凑近石壁,指尖抚摸着那些模糊的刻痕。文字是苍澜国尚未统一前的古老篆体,楚尘凭借研读古籍的功底,勉强辨认出部分内容:“天地初开,灵植化生……莲心承天,守万灵之界……林氏先祖,受木灵点化,立誓护佑……”
“原来林家的先祖,真的受过莲心木灵的点化。”凌雪看着石壁上的图案——一个身披兽皮的男子,正跪在莲心木下,接受金色光芒的洗礼,“他们世代守护莲心木,而莲心木的灵力,也融入了林家的血脉。”
楚尘心中豁然开朗:难怪他的净化之力能与莲心木共鸣,难怪无心和尚说“莲心为引”——林家血脉与莲心木,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守护之力。
就在这时,母树的树冠突然剧烈晃动,雾气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十几个黑衣人从雾中现身,个个蒙面,手持淬毒的弯刀,眼神阴鸷地盯着楚尘。
“空邪教的余孽!”凌雪立刻拔剑,这些人的服饰和气息,与之前遇到的无心和尚属下如出一辙。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的左眼戴着一个银色的眼罩,与林墨的义眼有几分相似:“楚尘,果然是你。教主算准你会来落魂崖,特意让我们在此等候。”
“你们教主不是已经死了吗?”楚尘握紧灵木拐杖,金色莲纹在杖身流转。
“死的不过是个替身。”疤脸人冷笑,“真正的教主,早在三十年前就潜入了落魂崖,守护着‘空邪圣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挥手示意,黑衣人纷纷扑上。这些人的身手比之前遇到的教徒强得多,弯刀上的毒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显然淬了比雪灵蝎更毒的药剂。
楚尘灵木拐杖横扫,金色光芒将前排的黑衣人震退,毒液溅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凌雪的长剑如白练般穿梭在人群中,剑气精准地挑落弯刀,却刻意避开要害——她想留活口审问。
“不知死活!”疤脸人亲自出手,他的掌法阴柔诡异,掌风带着一股吸噬之力,竟能勉强抵挡净化光芒。楚尘与其交手数十回合,发现他的掌法中夹杂着几分林家的基础拳法,心中不禁疑惑:“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林家的功夫?”
疤脸人脸色微变,攻势却更加猛烈:“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向楚尘。粉末遇空气即燃,化作黑色的火焰,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楚尘连忙后退,灵木拐杖在身前撑起光盾。黑色火焰撞在光盾上,竟慢慢侵蚀金光,顺着杖身向他的手臂蔓延。“这是‘蚀灵粉’!”他认出这是空邪教的独门毒药,能吞噬灵力,“你们果然是空邪教的核心成员!”
凌雪见状,立刻从侧翼袭向疤脸人,长剑直指他的眼罩。疤脸人被迫回掌格挡,楚尘趁机催动净化之力,金色光芒骤然爆发,将黑色火焰彻底驱散。
“一起上!”疤脸人怒吼,黑衣人再次扑上,这次他们不再单打独斗,而是结起了诡异的阵法。弯刀交织成一片刀网,毒液在空中形成黑色的雾气,将楚尘和凌雪团团围住。
楚尘发现,这阵法能吸收周围的灵力,不断增强刀网的威力。莲心木林的金光被雾气阻隔,净化之力的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不能被他们困住!”他对凌雪使了个眼色,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楚尘主攻,凌雪辅助,硬生生在刀网中撕开一道缺口。
疤脸人见状,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铃铛,用力摇晃。铃声尖锐刺耳,莲心木林的金光竟开始剧烈波动,母树的叶片纷纷掉落,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这铃铛能影响莲心木的灵力!”楚尘心中一紧,灵木拐杖的共鸣突然变得紊乱,“你们对母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疤脸人狂笑,“我们在崖底埋下了‘腐心蛊’,只要摇动铃铛,蛊虫就会啃噬莲心木的根系。等母树枯死,你的净化之力也会随之消散,到时候,整个落魂崖的灵力,都会成为教主的养料!”
楚尘怒不可遏,林家世代守护莲心木,他绝不能让母树被毁!“凌雪,掩护我!”他将净化之力全部注入灵木拐杖,杖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冲疤脸人。
疤脸人没想到楚尘的力量突然暴涨,仓促间举掌相迎。两力相撞,他如遭重击,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母树上,吐出一口黑血。眼罩被震飞,露出里面一颗闪烁着红光的义眼——那义眼的款式,与林墨的义眼完全相同!
“你是……林家族人?”楚尘震惊地看着他的义眼,那是林家特制的义眼,只有当年逃出灭门案的幸存者才会佩戴。
疤脸人捂着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是又如何?林家早就成了苍澜国的走狗,唯有空邪教,才能给我们复仇的力量!”
“复仇?”楚尘摇头,“空邪教用活人献祭,残害无辜,这不是复仇,是作恶!当年林家被灭门的真相,我已经查清,是魏庸勾结外敌,与苍澜国百姓无关!”
“住口!”疤脸人激动地站起来,“若不是国王昏庸,魏庸怎会得逞?若不是苍澜国见死不救,林家怎会满门抄斩?我亲眼看到父亲被斩于市,母亲被乱箭射死,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的话让楚尘心中刺痛,却也更加坚定了信念:“我也是林家人,我理解你的痛苦。但用错的方式复仇,只会让更多人重蹈林家的覆辙。你看看这些莲心木,它们守护了这片土地百年,从未主动伤害谁,这才是林家该有的守护之道!”
疤脸人愣住了,他看着周围的莲心木,看着那些在金光中重新舒展的叶片,眼中的疯狂渐渐被迷茫取代。
就在这时,崖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母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上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不好!腐心蛊开始发作了!”楚尘大喊,他能感觉到母树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疤脸人也慌了,他虽然恨苍澜国,却从未想过毁掉莲心木——这是林家世代守护的圣物。“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看着手中的铃铛,突然将其狠狠摔在地上,“快!想办法救母树!”
楚尘没有犹豫,立刻跑到母树下,将灵木拐杖插入树根处,源源不断地注入净化之力。金色光芒顺着根系蔓延,与黑色的蛊虫展开激烈的对抗。凌雪则带着剩下的黑衣人(部分已被制服),用剑挖掘树根周围的泥土,试图找出蛊虫的源头。
疤脸人也加入进来,他的掌法虽带着邪气,却能勉强疏导部分灵力,配合楚尘压制蛊虫。三人合力之下,母树的黑色纹路渐渐消退,叶片重新焕发出光泽。
当最后一只腐心蛊被净化时,楚尘已经耗尽了大半灵力,瘫坐在地上。疤脸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母树,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我叫林默风,是林墨的堂兄。当年灭门案发生时,我被空邪教的人掳走,他们说能帮我复仇,我便信了……”
原来,当年空邪教并未被彻底剿灭,教主带着核心成员逃到落魂崖,发现这里的莲心木灵力能滋养邪术,便在此潜伏下来。他们掳走了幸存的林家族人,用邪术篡改记忆,让他们成为复仇的工具,疤脸人林默风就是其中之一。
“真正的空邪教主,现在就在崖底的溶洞里。”林默风说出了最后的秘密,“他在那里修炼‘万空经’的最终章,想要用莲心木的灵韵和空邪圣物,彻底完成‘万佛朝宗’阵。”
楚尘看向崖底的方向,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能感受到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我们必须阻止他。”
林默风点头,眼中闪过决绝:“我带你去。就算是死,我也要为林家洗刷与空邪教勾结的污名。”
凌雪担忧地看着楚尘:“你的灵力消耗太大,不如先休整一晚?”
“不能等。”楚尘站起身,灵木拐杖的莲纹虽黯淡,却依旧坚定,“他多修炼一刻,天下就多一分危险。”
林默风带着两人沿着崖壁的密道向下走。密道狭窄潮湿,两旁的石壁上刻满了空邪教的诡异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洞顶悬挂着无数石钟乳,滴下的水珠落在地面的水潭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溶洞中央,一个身着金色僧袍的老者盘坐在石台上,他的周围漂浮着无数黑色的光点,光点中隐约能看到痛苦挣扎的人脸——那是被吞噬的生灵灵力。老者身前的石架上,放着一本黑色的经书和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珠子散发着与莲心木截然相反的阴寒气息。
“空邪教主!”林默风低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双眼竟是全黑的,没有丝毫眼白:“楚尘,你终于来了。老夫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尘握紧灵木拐杖,警惕地盯着黑色珠子——那珠子的气息,比无心和尚的邪术强百倍,显然就是“空邪圣物”。
“做什么?”老教主狂笑,“自然是用莲心木的灵韵,激活空邪圣物,让‘万佛朝宗’阵覆盖天下,将所有生灵的灵力化为己用,成为真正的‘万佛之主’!”
他猛地抬手,黑色珠子爆发出耀眼的黑光,溶洞内的符文瞬间亮起,无数黑色的锁链从石壁中钻出,朝着楚尘三人缠来。
“小心!”楚尘将净化之力催动到极致,灵木拐杖在身前划出金色的弧线,暂时挡住锁链。凌雪和林默风则左右夹击,试图靠近石台。
老教主的实力远超无心和尚,他随手一挥,黑色光点便化作利爪,逼得两人连连后退。“楚尘,交出莲心木灵力,老夫可以让你成为‘万佛之下’的第一人,否则,就只能成为圣物的养料!”
“你做梦!”楚尘怒吼,灵木拐杖突然插入地面,金色的莲形法阵以他为中心扩散,与溶洞的邪术符文产生激烈的碰撞。母树的金光顺着密道涌入溶洞,与他的净化之力融为一体,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莲心木的本源之力!”老教主眼中闪过贪婪,“来得正好!”他扑向光柱,试图吸收金光,却被光柱中的守护之力狠狠弹开。
“这不是你能掌控的力量!”楚尘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守护不是掠夺,是共生!”
他纵身跃向石台,灵木拐杖直指黑色珠子。老教主见状,立刻扑上阻拦,两人在光柱中展开决战。楚尘的净化之力有母树加持,越战越勇;老教主的邪术虽强,却被金光不断压制,黑色珠子的光芒渐渐黯淡。
“不可能!我筹划了三十年,怎么会输给你!”老教主疯狂地燃烧生命力,黑色光点凝聚成一条巨大的黑龙,咆哮着冲向楚尘。
楚尘没有退缩,他将林家血脉与莲心木灵力彻底融合,灵木拐杖化作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迎着黑龙绽放。莲花与黑龙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
当光芒散去时,黑龙消散无踪,老教主倒在石台上,气息奄奄。黑色珠子从石架上滚落,被楚尘用净化之力包裹。
“终究……还是输了……”老教主看着金色莲花,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溶洞的震动渐渐平息,邪术符文的光芒彻底熄灭。楚尘捡起黑色珠子,发现里面封印着无数生灵的怨念,他将净化之力注入珠子,金光与黑光交织,怨念在光芒中缓缓消散。
“结束了。”凌雪走到他身边,轻轻擦拭他脸上的灰尘。
林默风看着消散的怨念,眼中流下泪水:“林家的债,终于还清了。”
三人走出溶洞时,正值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落魂崖的雾气,洒在莲心木林上,母树的叶片泛着璀璨的金光,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楚尘回头望着崖底,心中清楚,空邪教的余孽或许还有,但只要守护之心不灭,莲心木的光芒就会永远照耀这片土地。他握紧灵木拐杖,与凌雪相视一笑,朝着山下走去——前方,还有更多需要守护的人,等着他们去迎接新的黎明。
而在落魂崖的深处,那株新出土的莲心木幼苗,在阳光的滋养下,悄然长出了第二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