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唇角微微扬起，不是笑意，而是一种被触动后的轻微失神。
他从未真正弄懂瑞琪。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那么多看似冲突的特质——沉稳如政客、精明如商人、纯洁如孩童，而这些特质却在瑞琪身上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在斯内普看来，瑞琪的性格是透明的，却又层层叠叠；是柔软的，却又极其坚韧。她身上的这种复杂性，经常在最不经意的瞬间让他心神不稳。
“去换衣服吧，”斯内普轻声道，“纳西莎在等我们去参观庄园。”
瑞琪点点头，从伸缩咒收纳的手提包里取出衣服，抱着走向更衣室。
片刻后，瑞琪推门出来。
她换上了一件暗棕色宽松旗袍，裙长至膝，绸缎的光泽细密温润。七分袖处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腕上那只翠绿色玉镯清透如一汪春水。
耳畔是素白小珍珠耳钉；发髻被一支镶珍珠的簪子稳稳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既端庄、又含着几分年轻女子的柔软与矜贵。
斯内普怔住了半秒。
他突然想起，瑞琪七年级的圣诞假期，她在对角巷的首饰摊位上试戴耳钉的模样——那时她穿着米色连衣裙，戴着棕色的围巾。侧着头照镜子，唇角弯起，笑意明亮。
他原以为那一幕早已随记忆沉入水底，却在此刻不期然地浮现出来。
那一瞬间的心动，与此刻的感觉惊人地相似——看似寻常，却有无法压制的悸动从心底升起。
瑞琪注意到他沉默，微微偏头：“不合适吗？”
斯内普收敛住胸口那一瞬间的悸动，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寸寸不露。
“……很适合你。”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也十分温柔。
……
瑞琪谢绝了纳西莎参观城堡的邀请，只提出想去花园走走。
纳西莎明显松了一口气。
唐瑞琪来之前，她已经尽可能做足准备：让家养小精灵把城堡里的黑魔法物品收起来，又特意嘱咐贝拉特里克斯最好只在顶层，别下楼，更别去东翼。
她还提前安排在马尔福庄园巡逻的食死徒，尽量穿着隐形衣，或是尽量回避斯内普夫妇。
但即便如此，她仍担心这位东巫首席代表，会从城堡内部的细枝末节里察觉出什么端倪。
毕竟，如果出了什么纰漏，要来善后的还是她这个马尔福夫人。
在花园里散步就安全得多。从花花草草上，可看不出马尔福家和黑魔王有什么干系。
于是，纳西莎欣然带着两人参观庄园的各处花园和温室。玫瑰长廊、魔法植物温室、迷宫花园、孔雀园……
直到傍晚时分，才算将大部分花园逛完。
瑞琪看起来有些累了，轻声道：“马尔福夫人，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纳西莎早都走累了，她如释重负，立刻召唤家养小精灵带斯内普夫妇回东翼的客房。
她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起斯内普之前所说的那句——“我夫人这几日夜里睡得不安稳，想早点休息。我们就在房间里用晚餐。”
她忍不住轻轻摇头，唇畔浮起一丝隐约的揶揄。
“西弗勒斯啊，”她在心里无声地叹道，“你似乎对年轻人的精力状况……多少有点误判。”
……
关好门，瑞琪立刻瘫进起居室那张高背沙发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斯内普看着她，语气淡淡的：“累了？”
“当然！”瑞琪靠着沙发背，懒洋洋地回答，“除了跟师父上山采药，我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斯内普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瑞琪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斯内普坐进另一张沙发里，低声问：“走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瑞琪放下杯子，唇角微微上扬：“我记住了路。等天黑了再邀请斯内普先生去花园散步。”
斯内普挑起眉梢：“嗯？”
“除了上次遇见她的花园，”瑞琪一本正经地说，“我还发现两个地方，她可能会喜欢去。”
“而且蛇的嗅觉十分灵敏，她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我来了，晚上可能会在花园里找我。”
瑞琪又喝了两口水，“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就说……”
“就说，我喜欢……嗯……户外。”
斯内普默然凝视她两秒。
“…喜欢户外。”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却像在回味她那句令人血压骤升的发言。
瑞琪挑挑眉，并没发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喜欢天黑之后去花园散步，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习惯。
……
到了晚餐时间，纳西莎安排了三个家养小精灵前来侍餐。
它们在起居室的餐桌上铺好深绿色丝绒桌布，摆上银制的餐盘和刀叉，甚至贴心地准备了筷子。烛光映在餐具上，泛出柔和的光。
红酒和前菜一同被端上来。
斯内普早已决定今晚滴酒不沾了，但他没有阻拦瑞琪。
瑞琪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把杯子放下。
马尔福庄园的菜肴果然名不虚传，摆盘精致、香气馥郁。瑞琪下午在花园走了许久，此时也觉得有些饿，不知不觉吃得比平时多了些。
瑞琪原本想问问斯内普，会不会做饭。可她看看那三个家养小精灵，恐怕出了这间客房就要去跟女主人纳西莎汇报了。瑞琪又把话咽了回去。
……
这间客房是没有书房的——纳西莎显然认为，新婚燕尔的夫妇并不需要独立书房，特意挑了一间卧室更宽敞、装潢更豪华的套房作为他们的住处。
斯内普在套房里没有发现任何读物，便吩咐其中一个家养小精灵，去西翼的客房取几本书过来——那里的藏书是纳西莎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
他瞥了眼还在细嚼慢咽地吃柠檬奶油煎海鲈鱼的瑞琪，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顺便拿几本德拉科小时候看的书。最好是故事书。”
家养小精灵立刻躬身行礼，“砰”地一声轻响，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它就抱着七八本书回来，整整齐齐地放在起居室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