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大夫口中的“只是”后面,通常都没什么好消息!
“只是……”
府医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郡主体内的元气,确实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持续不断的方式……悄然流失。老夫行医数十载,此等脉象实属罕见,暂时……还未能查明具体缘由。”
这脉象平和康健之下暗藏蹊跷,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悄然汲取着她的生命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
严初眨了眨眼,一个在现代被用烂了的桥段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清脆地问:
“我会死吗?”
这句过于直白的问话,像一块巨石骤然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砸懵了。
府医只愣了一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待会儿老夫就给您配几副固本培元的汤药,您按时服用,慢慢将元气补回来便是。
然而,站在一旁的裴衍幸,在听到“死”字从她口中吐出的刹那,
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心脏,呼吸骤停,连血液都凝固了。
他僵立在原地,甚至不敢有任何细微的动作,
仿佛只要不动,那个可怕的字眼和它背后所代表的、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可能性,就不会成真。
严初一脸茫然。
咦?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
男女主相认了,下一秒女主角就得个绝症吐血而亡……
哦,她忘了,她不是女主,这套不适用。
想到这里,她立刻松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胸口,语气瞬间轻松起来:
“害!大夫您刚才表情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我小命要不保了呢!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您尽管开药,我保证哐哐喝,绝对配合!”
她可是兢兢业业苟了这么久,怎么能栽在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元气流失上!
府医看着这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郡主,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恭敬地宽慰道:
郡主放宽心,该吃吃该睡睡,您这身子骨结实着呢。
留下这句定心丸,便提着药箱退出去开方子了。
虽然话说得轻松,但今晚注定要挑灯夜读,翻遍医书查这古怪脉象的缘由了。
裴衍幸望着瞬间恢复活力的小家伙,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也是,这小家伙一天天活蹦乱跳跟个小喇叭似的,身体怎么会有问题。
这边厢,某位刚被判定为“身体康健”的小喇叭,注意力早已被窗外不远处一座张灯结彩的戏台子牢牢吸引了过去。
那戏台搭建得颇为精巧,红绸环绕,灯笼高挂,明显是精心布置过。
就等着夜幕降临,上演好戏。
“殿下殿下——!”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大陆,一手紧紧攥住裴衍幸的衣袖,兴奋地来回摇晃,另一只手则急切地指向窗外,
“您快看那儿!布置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好玩的!咱们去那儿看看呢!”
她那声清脆又自然的“咱们”,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过裴衍幸的心尖。
眼底漾开纵容的笑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颔首应允:
“好。初初想去哪儿,咱们都去。”
不过在那之前——
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腕,
得先乖乖去把药换了。
“遵旨~!”
严初立刻站直,像模像样地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声音欢快地应下,随即转身就溜去隔壁房间上药了。
待她利索地上好药,神清气爽地拉开房门时,
却见裴衍铮已经带着黑风、张小姐等一行人,如同门神般堵在了她门口,阵仗颇大。
一见她出来,裴衍铮眼睛一亮,根本不容她多问,
长臂一伸,极其熟稔地直接“捞”起她的胳膊,带着她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嗓门洪亮地宣布:
“可算出来了!哥哥我早就帮你打听清楚了!客栈往前三百米那戏台子,今晚到底是做什么的!”
还得是励王殿下!
这行动力,杠杠的!
严初被他带着,几乎脚不沾地,心里却对这高效的服务竖起了大拇指。
“二少爷,您快说说,您打听到的那戏台子今晚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严初凑到裴衍铮身边,一边被他带着往前走,一边迫不及待地追问。
“咱们来得正是时候!”
裴衍铮眉飞色舞,故意卖着关子,
“这镇上这几日连着搭台搞活动,前两日分别是比武试炼和戏法摊子,那可叫一个精彩!不过嘛……今日这个,对你这个小豆芽菜来说,可能就不太友好了。”
“是什么呀?快说快说!”
严初的好奇心被吊到了顶点,扯着他的袖子催促,
“我什么都爱凑热闹!就没有我不喜欢的!”
这么热闹的场面,能有什么对我不友好的?
总不至于当场考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
裴衍铮看着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热闹不够大”的模样,神秘地嘿嘿一笑:
“你从小到大,连毛笔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跟鸡爪子刨的似的。你说,这‘彩灯迷阵’——也就是猜灯谜,对你来说,算不算是天生不友好?”
猜灯谜啊……
啧……
严初高涨的热情像是被戳了个小孔,瞬间漏了点气。
该说不说,古代的灯谜,那是真的难!
之乎者也,典故成语,个个都是知识盲区!
她一个学理科的,文科成绩当年就是踩着及格线过的,这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不过,这点小挫折怎么可能打败她凑热闹的决心?
“怕什么!”
她立刻重整旗鼓,小胸脯一挺,目光扫过同行的张沐瑶和殿下,信心瞬间又回来了,
“咱们这不是有饱读诗书的张小姐和算无遗策的大少爷在嘛!说不定……我运气好,也能蒙对几个呢?”
先别管会不会,凑热闹总不要求必须有文化吧?
气氛到了就行!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彩灯迷阵”究竟是何等阵仗了。
那戏台离客栈本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几人说说笑笑间,转眼便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