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严初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眼看都快用午膳了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日那昏昏沉沉、浑身发冷的难受劲儿早就跑没影了。
小望舒正在旁边轻手轻脚地整理妆台,听见床帐里的动静,赶忙小跑过来,眼巴巴地问:
“郡主您可算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严初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浑身轻松,啥事没有,不禁得意地冲小望舒眨眨眼:
“看吧~我就说睡一觉准能好!”
自家郡主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小望舒一听,小嘴一撇,嘟囔道:
“是是是~要不是沈大人昨夜亲自照顾您一晚上,您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利索呢……”
严初闻言一愣,眉头微微蹙起。
“沈大人?照顾我一夜?”
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该不会……昨晚直接烧断片了吧?
“可不是嘛!”小望舒用力点头,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心疼。
“沈大人守了您一整夜,几乎没合眼。天刚蒙蒙亮见您热退了,才匆匆换衣上职去了。”
得,怕什么来什么,又欠人情了。
不行,这人情可不能欠,绝不能授人以柄,让他日后拿捏自己。
严初拧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招手唤来小望舒,
“小望舒,你去小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给我好好炖一盅滋补的汤水,要上心的。我待会儿亲自给沈大人送到翰林院去。”
就当是还沈淮之昨夜照顾的人情了,顺便……
也算为昨日并非真正“偶遇”轩王殿下的事,变相赔个不是。
小望舒一听,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应道:
“好嘞!望舒这就去!”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向小厨房。
她最乐得看见自家郡主和沈大人之间能有这般和睦相处的光景了。
严初安排完盅汤的事,身子一软,又懒洋洋地缩回被窝里赖了好一阵。
直到小望舒急匆匆地进来,连哄带拉地催她下床梳妆,她才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不过片刻,小望舒一双巧手便将严初打扮得焕然一新,活脱脱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严初望着镜中的自己,满眼惊奇,全是对小望舒手艺的赞赏。
用完午膳,那盅滋补的汤也正好炖得了。
严初也没细看,拎起食盒就风风火火地上了马车。
小厨房的手艺她是放一百个心的——毕竟每次都能把她喂得小肚溜圆。
马车一路轻快,不多时便到了翰林院门口。
严初利落地跳下车,步履轻快地走到门前侍卫处。
“劳烦通传一声,”她语气爽利,“我找沈淮之沈大人。”
侍卫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小跑着回来,恭敬回道:
“沈大人正同几位大人在里头商议要事,您若不急,可先进偏厅稍候片刻,想来应该快结束了。”
“劳烦带路了。”
严初寻思着来都来了,等会儿就等会儿吧,便跟着侍卫进了偏殿候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严初等得快要不耐烦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想来是那边的要事商议已毕,大人们正陆续走出,准备返回各自的值房。
严初立刻拎起食盒,哒哒哒地小跑到偏殿门口,恰巧看见沈淮之正随着几位大人一同朝这边走来。
他已脱去了方才议事的官帽,身着藏青色的常服官袍。
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凝肃,显然是刚从公务中抽身。
“沈大人~”
见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严初只得轻轻唤了一声。
在这满是书香墨韵、庄严肃穆的翰林院里,极少出现女子的身影。
更遑论是这样一声清脆又带着点儿软糯的呼唤。
霎时间,周围几位大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循声望来。
沈淮之闻声转头,这才看见站在偏殿门口、明媚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的严初,以及她手中那只颇为醒目的食盒。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大步朝她走来。
翰林院这帮文人素来最喜八卦。
见平日冷清的沈编修竟有女眷来寻,还是这般娇俏的一位小夫人。
不由得都放缓了脚步,笑吟吟地跟着沈淮之朝这边踱来,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沈淮之的目光落在她明媚的笑脸上,语气听起来平淡。
但若仔细分辨,里头似乎藏着一丝几极淡的愉悦。
严初立刻笑吟吟地将食盒递到他面前,声音又甜又脆,说得格外体贴:
“小厨房今日炖了滋补的盅汤,我想着沈大人当值辛苦,就特地送了些过来。您快趁热尝尝?”
她这话刚说完,旁边那群看热闹的大人们可就憋不住了,顿时笑声四起,纷纷打趣道:
“呜呼——!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啊!竟有这样标致又体贴的夫人亲自来送吃食!”
“就是就是,这等好事儿怎么就没轮到我们呢?真是羡煞旁人啊!”
“沈大人快别愣着啦,赶紧趁热吃,可不能辜负了夫人这份心意!”
众人围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起哄得比自家夫人来了还热闹。
一个个眉开眼笑,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沈淮之并未推辞,从她手中接过食盒,走到偏殿内的桌案前,从容地掀开了盒盖。
食盒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药膳香气扑面而来。
然而,当看清盒内食材时,却愣住了。
鹿茸、甲鱼、山药、人参、何首乌……
样样皆是滋补圣品,香气虽诱人,但这组合分明是……
严初也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一盅十全大补汤。
啊?!
这、这怎么全是补肾的??!
一旁几位大人正好奇地欲探头细看,沈淮之却已已眼疾手快,“啪”地一声合上了食盒盖。
他面上维持着淡然的笑意,语气却不容置疑:
“诸位大人先请回吧。我用完便即刻回去。”
一众大人一听沈淮之这语气,便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探不到这盅汤的底细了。
只得互相递了个眼色,悻悻然地告辞离去。
待偏殿内重归安静,闲杂人等都散去。
沈淮之这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目光落在犹自目瞪口呆的小郡主身上。
“怎么?”他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戏谑,“郡主是对下官……有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