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严初难得睡了个自然醒,刚涂过药膏的身体混着一股甜腻的香。
不用当牛马的感觉真好。
她站在窗前伸着大大地懒腰,任由朝阳透过纱窗洒在脸上惬意的不行。
趁着神思清明,仔细梳理着书中的重要剧情节点。
按照原着发展,半月后便是四年一次的皇家秋狝,沈淮之将会邂逅女主林欢竹。
一个是隐忍蛰伏的权臣,一个是聪慧过人的将门之女,二人不仅志趣相投,更在朝堂谋划上不谋而合。
自此珠联璧合,最终权倾天下。
严初杏眼倏然一亮。
要是她能在这皇家秋狝上推波助澜,促成这段良缘,
岂不是既能让沈淮之念她一份人情,又能与未来的首辅夫人结下善缘?
到时候有女主帮着说情,说不定真能逃过那的凄惨结局。
这红娘,她当定了!
就这么办!她兴奋地一拍大腿,不想牵动了身上的杖伤,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减眼中精光。
这一疼倒是让她想起来了。
昨日那顿杖责,沈淮之为了在安阳侯面前做戏,可没少替她挡着。
那修竹般的身板,怕是伤得比她还要重些。
盯着桌上的红花膏,眼珠一转,突然抓起药瓶就往外冲。
裙裾翻飞间,她已提着裙摆跑出了院子。
郡主!您去哪儿啊?端着早膳的青芝刚走到门口,就被自家主子撞了个趔趄。
去找沈大人~严初的声音远远飘来,人已经穿过月洞门。
这可是刷好感的大好机会!
凭着记忆七拐八绕,她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竹苑门前。
巧的是,今日正逢沈淮之休沐。
严初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抬手轻叩门扉:沈大人可在?
门一声打开,露出沈淮之清俊的面容。
他依旧穿着昨日的素袍,袖口露出的腕骨处赫然几道淤青。
郡主?他眉梢微挑,声音清润柔和。
严初递上药瓶,笑的眉眼弯弯,昨日多谢大人赠药......
话未说完,她已经把药瓶塞进沈淮之手中,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沈淮之垂眸看着掌心的瓷瓶,忽而轻笑:郡主是要……退还?
“不是!”严初一愣慌忙否认,“我是说…大人的伤也需上药。”
这家伙戒备心真强。
劳郡主挂心。天寒露重,郡主衣着单薄,还请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沈淮之微微欠身,礼数周全。
见药已送到,严初也不再多说,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刚走出竹苑没几步,突然顿住脚步。
她就说刷好感怎么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呢!
原着中那个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清晰浮现——
原主为泄愤,竟在杖责后命人特意从南风馆接来小倌就安排在沈淮之隔壁,夜夜笙歌羞辱于他!
完了完了!
她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算算时辰,那小倌怕是已经快到侧门了!
这要是被沈淮之撞上,她的死期怕是又要提前了。
青芝!严初急吼吼地喊道,提着裙摆就往回跑,发髻散落的珠钗在阳光下划出凌乱的弧线。
青芝闻声慌忙跑来:郡主怎么了?
快去拦住南风馆来的人!严初死死攥住青芝的手腕,
立刻送走,永远不许再进沈府!见青芝还在发愣,她急得直跺脚,
快去!我这就回去拖住沈大人。
其实当年大婚之夜,沈淮之也曾执起合卺酒,想着既成夫妻,当举案齐眉。
即便她声名狼藉,只要肯安分度日,他定不负她。
可惜原主因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变本加厉地折辱于他终将这段姻缘推向万劫不复。
严初越想越怕,顾不得形象就往竹苑狂奔。
刚转过回廊,却见竹苑门扉紧闭。
她心头一紧。
该不会已经出去了吧?
不及细想,猛地推开门扇——
雕花木门重重撞在墙上,震得窗棂都颤了颤。
晨光中,沈淮之正背对着门口更衣。
听到巨响,他连头都没回,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滑落的里衫拢回肩头。
瘦削的脊背上,几道新鲜的杖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郡主还有何吩咐?他语气平静,手上动作丝毫未乱。
见严初直勾勾盯着自己裸露的后背,轻呵一声——
也是,她那样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来的路上严初已经给自己想好理由了,我来帮你上药。她不由分说冲上前。
气势汹汹的冲来,要为他上药?他不信。沈淮之侧身避开:下官正要出门......
现在这个情况,是绝对不能让沈淮之出这个门的。
不行。严初像着往常霸道的样子,直接抓住沈淮之的手腕往桌边拽。
触到他肌肤的瞬间,才发现这看似清瘦的文官,腕骨竟如此有力。
少女的指尖温软如玉,与他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形成鲜明对比。
从前那个连衣角都不愿与他相触的郡主,如今竟主动拉他的手,总不是被侯爷一顿家法伺候长记性了?
沈淮之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腕,拱手道:多谢郡主美意,下官不敢劳动郡主。
不敢劳烦她也必须让他劳烦了。
严初索性耍赖,一屁股坐在圆凳上:那我坐着给你上药总行了吧?
说着直接拉过他的手臂,将青衫袖口挽至肘间。
当那些新旧交错的淤痕映入眼帘时,她蘸了药膏,指尖轻颤着涂抹,生怕弄疼了他。
每看到一次沈淮之身上的伤痕,严初就要在心底暗骂一次原身真不是个东西。
沈淮之静静注视着眼前认真上药的少女。
忽然,他鼻尖微动,嗅到药膏中一丝异样的甜香。
眼底瞬间结冰——原来如此。
郡主有心了。待她涂完药,他后退半步,语气依旧温和。
为了拖延时间,整个上药过程她尽量细致。
严初看了眼窗外,估摸青芝应该办妥了,这才起身:记得涂背上的伤。
说完便脚步轻快地离开。
待雀跃的身影消失在竹苑尽头,沈淮之轻叩案几:云水。
黑衣暗卫悄无声息地现身。
验药。
云水揭开瓷盖,浓郁药香中混着一丝甜腻:回大人,掺了相思子...
他面色微变,是春风一度散,经皮渗入,药性缓慢,但发作强烈,属下这就为您解毒。
望向门外,沈淮之眸光森寒。
果然,她今日反常的亲近,都是为了这出好戏。
让他在人前失态出丑,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而此时的严初,正哼着小曲往自己院子走,全然不知一场致命的误会已然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