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居然又清醒过来了？
顾望川看看手上的红薯，又看看忙碌一天的女儿，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他拿过女儿的碗，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肉：“荞荞，辛苦了！”
顾荞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眼眼神清明的爹，咧嘴接过碗：“谢谢爹。”
真好，爹总算能清醒吃年夜饭。
“都是自家人，赶紧趁热吃。”顾荞荞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另一个分成两块放在弟弟妹妹碗中。
正吃着，陆征就兴冲冲的闯进厨房。
他两手不空，把还冒热气的红烧鲤鱼和蒸鸡蛋放桌上：“叔，荞荞，你们都吃上了？”
这些天他忙着去河里捕鱼，很少关注顾家的情况，今天大年夜就想着送一条鱼过来。
不过，他们家变化怎么这么大？
不仅全家穿上新棉袄，还吃这么好，都赶上他们下放前的生活了。
特别是顾荞荞，皮肤白了不少，又穿上新棉袄配上两条辫子，像年画娃娃一样漂亮。
顾麦麦脸色没之前黄了，顾盼生也不再流口水。
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今天是大年夜，他们家的饭都加了大半玉米碴子，顾家居然全是白米。
“陆哥哥，快坐下一起吃，我们还没动筷呢。”顾荞荞又添了一副碗筷，她和妹妹坐一条板凳，多出一边留给他。
她就说少点什么，原来是缺了一条鱼，这下年夜饭吃了鱼，来年就年年有余了。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征刚坐下，就感觉有道视线朝他看来，还带着很强的压迫感，等他看去又瞬间消失。
奇怪，这种压迫感只有他爹才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朝顾望川看去，发现别人只顾吃饭，哪有时间看他，他摇摇头，想来是他感官出问题了。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忙着吃饭要紧。
顾望川嘴角往上扬了一下。
想不到这小子小小年纪警惕性这么强，有他老爹的风范。
吃完饭，陆征掏出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压岁钱，一共八块，他给顾家四人每人两块。
这是他去抓了好几十条鱼才换到的钱。
顾望川眼含笑意，把钱拿在手中掂了掂，然后还给他：“不要，你自己花。”
这小子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突然，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上次买衣服好像没给钱，他记得掏出一沓票证放柜台就拉着荞荞走了。
完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查到他们，不行，他得赶紧把钱还了才行，不然会连累女儿。
正想着，就听门外突然砰的一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墙壁上，随即粗犷的男声骂骂咧咧响起，好像还有些熟悉。
“他娘的，老子找了这么多天总算找到地方，敢白拿老子衣服不给钱？不想活了？”
熊三手中拿着斧头，身后还带了两个混混模样的人。
突然，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他娘的，这什么家庭饭菜这么香？”
为了追债，他年夜饭都没吃就跑这犄角旮旯来了。
越想越不顺气，他直接闯进厨房，本想先发制人，再吃顿年夜饭的。
直到看见熟悉的父女俩，他直接卡壳了：“怎么会是你们？”
“叔，真的是你？”顾荞荞以为听差了，没想到真是他。
他赶紧倒了三搪瓷缸茶水，又重新摆上还没吃完的菜：“叔，赶紧坐下吃饭。”
熊三把斧头悄悄递给身后的人，笑呵呵的坐在桌子边：“丫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叔，可劲的吃。”
熊三和两个兄弟风卷残云吃完饭，喝完茶水，要钱的事已经不好开口，干脆坐火坑前烤火，嗑瓜子。
顾荞荞掏出上次没给的钱递给他：“叔，实在不好意思，这钱我并不是不给，当时是被售货员姐姐说的有些懵了，我爹脑子不太清醒，就拉着我走了。”
她也是穿上新衣才想起这事，想着下次去市里一定要把钱给了，哪知人就找上门了。
这倒让熊三不好意思了。
“丫头，叔要是知道是你们，我都不会上门的。”看着递过来的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络腮胡下的嘴唇颤抖好几下，猛的一惊：“不对，你说售货员说你了。”
顾荞荞点头。
“他奶奶的，看老子回去不收拾她。”
想不到媳妇的远房表妹是这种人，看来得好好敲打一番才行，不然谁会去那商店买东西。
“别，叔，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错，是我忘了买衣服要票。”
原来是这样，他懂了。
熊三把钱推开：“丫头，这钱你自个拿着吧，就当下次我找你预定野味的钱。”
“叔，下次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野味呢，这钱是我买衣服的，分开算。”
顾荞荞把钱塞进他兜里，才拿了一把瓜子嗑。
熊三点头，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也决定以后她不管有什么东西都可以买下。
“丫头，那叔就先走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他乐呵呵的带着两人走了。
陆征在一旁总算听出苗头，合着这丫头又上山去了？
怪不得一家人都能穿上新棉袄。
他无奈的暗自摇头，这丫头估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应该阻止不了。
罢了，以后她要去，就跟着保护她吧！
他完全忘了，眼前比他还小的人力气可是他的很多倍。
“陆哥哥，你看着我做什么？”
顾荞荞给他抓了一把瓜子，才坐在火边嗑着。
陆征摇头：“我就是觉得荞荞太厉害了。
能一次性买这么多穿的，也不知道抓了多少野味？
顾荞荞摆手：“那还不是有我爹帮忙，对了，陆哥哥，你等会带些瓜子花生给叔叔阿姨吃。”
她把陆征拿来的碗装的满满当当，就连红薯干都给装了一把在上面。
“那就谢谢了，荞荞。”陆征带着瓜子花生回家。
顾荞荞也给爹和弟妹发了压岁钱，虽然开局不顺，现在日子总归在变好，今年就每人给二十，等解决了困境，明年多给一些。
顾望川捏着手中的压岁钱，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