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握着铜钥,掌心滚烫,那热度像是从钥匙深处透出来的,顺着经脉往手臂里钻。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松溪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怪响,像锈住的门轴被人硬生生掰开。
那人原本塌陷的胸膛猛地鼓起,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疯狂蠕动,整块肌肉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手从内侧撕扯。他的嘴咧开,却没发出声音,只有气流从喉管里嘶嘶漏出,带着腐烂草药和铁锈混合的气息。
“不对!”林风低喝,剑锋一转,横在身前。
话音未落,张松溪的身体“砰”地炸开。
不是血肉横飞的那种爆裂,更像是干枯的树壳被内部生长的菌丝撑碎。碎片四散时,每一片都裹着细如发丝的红虫,密密麻麻腾空而起,像一团活的雾,朝着最近的几人扑来。
上官燕反应极快,凤血剑脱鞘而出,剑身轻震,竟自发泛起一层赤光,如同感应到了什么。她手腕一翻,剑尖划出半圆,空气中顿时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那些飞虫撞上去,纷纷坠落,在地上扭动几下便不动了。
林风只觉手臂一沉——是系统在震动。
【检测到高浓度血魔基因序列,建议远程净化】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提示,眼角余光已瞥见张三丰动了。
老者依旧站得笔直,只是手中真武剑缓缓抬起,剑尖朝天。没有念咒,没有运气,甚至连呼吸都没变。可就在那一瞬,天地间仿佛多了点什么。
细雨落了下来。
不是从天上,而是从剑身上蒸腾出的气劲凝成的“雨”。每一滴都透明清亮,落在空中,发出极细微的“嗤”声。那些尚未落地的血蛊只要沾上一星半点,立刻焦黑蜷缩,化作灰烬飘散。
林风看得清楚,这哪是什么春雨,分明是一场剑意织就的审判。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夺命剑,剑刃微颤,似乎也在回应这场肃杀。系统界面一闪而过:【融合点+8】。
远处,莫声谷拄着铁杖,脸色铁青。他盯着那片逐渐消散的虫雾,嘴唇抿成一条线,手背上的筋络根根凸起,像是在压制某种情绪。
林风刚想说话,忽觉脚下地面一震。
不是地震,是铁杖在抖。
那根陪伴莫声谷多年的黑铁杖,此刻正剧烈震颤,杖头撞击石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节奏竟与张松溪临死前的心跳一致。更诡异的是,杖身表面浮现出一圈圈金色符文,像是被烙进去的,触之即痛,连靠近的人都感到一阵刺骨寒意。
“这是……封印术?”林风皱眉。
他忽然想起双修时看到的画面——燕十三自刎前,眼底也闪过类似的金纹。那时他还以为是幻象残留,现在看来,那是武当独有的禁制手法,专为镇压邪功所设。
他深吸一口气,将夺命剑意缓缓凝聚于指尖,模仿太极剑那种“以柔锁刚”的韵律,一点点逼近铁杖。
每走一步,空气都像变重了几分。等他离铁杖只剩三尺时,腕子一麻,差点抬不起手。但他咬牙撑住,剑意继续推进。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杖首的刹那,那层金光忽然黯淡下来,如同退潮般缩回杖体深处。
“咔。”
一声轻响,铁杖表面裂开一道细缝。
紧接着,一行血字从裂缝中浮现,字迹歪斜,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进去的:
**松溪绝笔**
林风心头一紧。
身后传来一声哽咽。
莫声谷跪下了。
这个一向冷硬如铁的老江湖,此刻双膝砸在石阶上,双手死死抱住铁杖,肩膀剧烈起伏。他没哭出声,但眼角已有浊泪滑落,滴在杖身上,渗进那行血字里。
“他……到最后,还在求我原谅。”莫声谷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他在练血魔功。可我没证据,也没法动手。他是四师兄,是师父最疼的弟子之一……我只能偷偷把解药写在剑穗上,托你转交俞二哥。”
林风怔住。
原来如此。
难怪剑穗要用“玄霜引”染料书写,那是武当秘传的隐墨技法,唯有特定体温或内力激发才能显现。莫声谷早就在防这一天,可他终究没敢掀桌。
“我不是不想救他。”莫声谷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是怕……一旦揭发,整个武当都会乱。结果呢?我拖了三十年,让他越陷越深,最后连人都不成。”
风刮了起来,卷着灰烬在石阶上打旋。
林风看着那行“松溪绝笔”,忽然觉得这四个字不是遗言,而是一句控诉。控诉隐瞒,控诉犹豫,控诉所有披着正义外衣的沉默。
他伸手摸向铜钥,发现它还在发烫,热度比刚才更甚,甚至开始微微震动,像是在催促什么。
系统界面悄然弹出:
【击败血魔功源头,奖励《纯阳无极功》】
他没急着领取。
反而抬头看向张三丰。
老者静静站在原地,真武剑已归鞘,神情看不出悲喜。可林风注意到,他右手食指轻轻搭在剑柄上,指尖微微弯曲,像是随时准备拔剑。
而就在这一刻,铁杖上的血字突然闪烁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笔”字的最后一捺,竟缓缓延长,勾出一个小小的“心”形。
莫声谷猛地一颤,抱紧铁杖,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林风瞳孔微缩。
这不是结束。
这根本不是张松溪的遗言。
这是某种东西,借着他的名字,在传递信息。
他猛然回头,望向张松溪尸骸碎裂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圈焦黑痕迹,边缘还冒着淡淡的烟。可就在那烟雾将散未散之际,地面微微拱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往上顶。
“等等。”上官燕突然出声,凤血剑指向那处,“土在动。”
林风立刻后撤半步,夺命剑横挡胸前。
张三丰依旧不动,但肩头道袍无风自动,显然是内力已蓄至巅峰。
莫声谷抱着铁杖,眼神死死盯着那块地面,嘴唇颤抖:“别出来……求你,别再出来了……”
“咚。”
一声闷响。
泥土裂开。
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五指扭曲,指甲乌黑,缓缓撑在地上。
那手,穿着武当弟子的灰色袖扣。
林风呼吸一滞。
这不是张松溪。
这是另一个穿同样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