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走出山口时，月亮已经偏了西。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那道剑鞘上的划痕还在发烫，像是谁用烧红的铁丝在上面走了一遭。他把剑往背后一挂，左手插进袖口，指尖摩挲着那层灰膜——冥河剑气留下的痕迹还没散干净。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能让伤口不流血、皮肤发青紫的毒劲，不是江湖上常见的路数。可更让他心口发堵的，是那句临死前的“它会找你”。
谁找谁？剑找人？
他懒得深想。活得太久的人，往往不是死于敌人，而是死于自己想太多。
山径尽头连着一条土路，商队的人还在原地忙活。火把点起来了，照得血迹发黑。李三万正指挥人把马车扶正，看见林风过来，踉跄着迎上前，扑通就要跪。
林风抬脚挡了一下，没让他真跪下去。
“我说了，不收谢礼。”
“大侠！”李三万声音发颤，“这箱货您救下的不只是药，是命！小人……小人不能白拿您的命换回来的东西！”
他说着，从马车底下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揭开，露出一本线装书。纸页泛黄，边角磨损，封皮上四个字墨迹斑驳：《三少爷的剑》。
林风皱眉：“就这？”
“这是北地藏书楼重金求购的孤本！”李三万压低声音，“听说当年说书人讲的就是这本，后来失传了。我们这趟押的，是唯一一本。”
林风接过书，沉得不像话。他随手翻了两页，字迹工整，讲的是谢晓峰与燕十三决战紫禁之巅。写到“夺命十三剑”时，招式名称一字不差，连变化顺序都对得上。
他手指一顿。
接着往下看。
“……燕十三终悟第十五剑，然此剑逆天而行，噬主而生。为免祸乱江湖，他自刎于断崖，剑坠深渊，血染残阳。”
林风眼皮跳了跳。
不对。
他记得清清楚楚——燕十三不是自刎。他是被第十五剑反噬，心脉寸断，死前最后一刻还在笑，说“我终于……把它关住了”。
这不是记忆偏差，是被人改了结局。
他刚想再翻，脑子里“叮”地一声：
【检测到高价值信息载体，世界融合度30%】
林风一愣。
“融合度”？
他还从没听过这词。系统以往只管给点数、解锁功法，什么时候开始播报这种玄乎玩意儿了？
他正要调出界面细看，下一秒，提示又来了：
【可消耗50融合点，查看完整剧情线】
林风低头看自己当前点数：28。
差22点。
他手指悬在虚空中，像是按着一个看不见的按钮。看，还是不看？
看了，可能知道这世界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不看，省下点数，留着保命。
可问题是——保命给谁看？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反正命也不值钱，嫌长得很。
正要咬牙确认，脚底突然一震。
地面裂开三道细缝，呈“品”字形，几乎贴着他的靴底窜出三道剑气。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陈年铁锈般的杀意，直取下盘。
林风猛地后仰，腰背贴地滑出两丈，长剑顺势出鞘半尺，剑锋扫过地面，把其中一道剑气硬生生劈散。
另外两道擦着他裤管掠过，扎进后方一棵老树。树干“咔”地一声裂开，木屑飞溅。
他翻身站起，剑横身前，目光死死盯住那三道裂缝。
不是人动的手。
也不是刚才那些山贼能有的手段。
这剑气……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带着股说不清的“旧味儿”，像是几十年前的恩怨，突然被人翻出来点了一把火。
李三万吓得瘫坐在地，结巴道：“地……地里冒剑？！”
林风没理他。他盯着那本书，又看看地上的裂痕，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是不是因为这本书？
是不是因为他刚想看剧情？
他缓缓蹲下，把书摊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抚过“自刎”那段文字。指尖刚触到“血染残阳”四个字，地面又是一震。
这次他早有准备，跃身而起，踩着旁边一块石头借力翻滚。三道剑气再次破土而出，位置和刚才一模一样。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这不是巧合。
这是警告。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他把书塞进怀里，剑归鞘，转身就走。
李三万在后面喊：“大侠！您不拿走这书吗？！”
林风头也不回：“拿着，它会害死你。”
走了十来步，他又停下，从袖里摸出一块碎银，扔在地上：“雇人把这地填了。别留缝。”
李三万捧着银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喃喃道：“这人……怕不是个剑疯子吧……”
林风没听见。
他走在土路上，手一直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摸着那本书的轮廓。系统没再提示，但那股被盯着的感觉，比刚才更重了。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讲的故事：有些书不能乱翻，翻了，就把写书的人招回来了。
现在看来，不是故事。
是规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发红，像是被什么烫过。他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天边开始泛白。
他得找个地方歇脚。融合点不够，不能乱用。但那本书里的错漏，像根刺扎在脑子里。
燕十三没自刎。
可话本里写了。
是谁改的？
为什么改？
他正想着，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像是有人隔着几十里地，往他心口戳了一剑。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怀里的书。
书页在动。
不是风掀的。
是它自己在翻。
一页一页，自动翻到了最后。
最后一行字，原本是“血染残阳”，此刻正缓缓渗出血来，一滴一滴，落在他衣襟上，烫得像熔化的铁水。
他伸手去按，那血却不散，反而顺着指尖爬上来，一路蔓延到手腕，像一条活的红线。
他猛地甩手，把书扔了出去。
书落在路边草丛里，还在翻。
翻到中间一页，停了。
上面原本写着“夺命十三剑”，现在字迹扭曲，变成了四个新字：
“你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