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堡的破败远超想象,但对于一心只想进山寻宝的哪吒来说,这反而省去了不少麻烦。他压根没打算浪费时间在修缮城堡或者安抚领民上,在简单听取了老兵巴顿对熔火峰危险的再三强调后,便毫不犹豫地决定次日一早就出发。
巴顿和留下的几个老弱残兵面面相觑,这位新领主行事风格未免太过……雷厉风行,或者说,莽撞?但看着哪吒那不容置疑的态度,以及旁边那个独眼巨汉沉默却令人心悸的气息,他们也不敢多劝,只能忧心忡忡地去准备一些进山可能用到的粗糙工具和少量干粮。
夜幕降临,黑石领的夜晚格外寒冷死寂,只有风声在残破的城堡废墟间穿梭呜咽,如同怨灵的哭泣。城堡内唯一还算完整的主堡大厅里,燃起了一堆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
哪吒盘膝坐在火堆旁,继续研究着怀中那块黑石,试图找到更多撬动混沌源火封印的窍门。二郎则抱着他那根黑铁棍,坐在阴影里,那只初步觉醒的天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红色光泽,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纳尔森则吭哧吭哧地擦拭保养着他的巨盾和铠甲,为明天的冒险做准备。
然而,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破败领地,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
就在距离黑鸦堡数里外的一处山坳阴影中,几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正透过夜视魔法装置,死死盯着城堡方向微弱的火光。他们穿着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土黄色伪装服,气息内敛,动作悄无声息,正是教廷审判所安插在黑石领周边的“暗钉”之一,一支擅长追踪和潜伏的佣兵小队。
“头儿,目标就在城堡里,看样子明天准备进熔火峰。”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佣兵低声道,语气带着兴奋和贪婪,“教廷那边开的价码可真高,光是提供准确行踪就有一千金币!要是能找机会……”他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阴鸷、脸上有一道狰狞抓痕的中年汉子,他摇了摇头, caution 道:“别被金币冲昏头!连影鸦小队都栽了,凭我们几个上去就是送死。我们的任务只是盯紧他们,把行踪传回去,自然有更厉害的家伙来收拾他们。别忘了‘蚀心’计划的提醒,目标极其危险,拥有诡异力量。”
“可是头儿,熔火峰里面地形复杂,跟丢了怎么办?而且听说里面有好东西……”另一个瘦小佣兵有些不甘心。
抓痕汉子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跟紧点,但保持距离。熔火峰确实是我们的机会,里面环境险恶,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他阴冷地笑了笑,“至于好东西,等他们真找到了,我们再……见机行事。”
类似的场景,在黑石领周边几个隐蔽地点同时上演。教廷布下的暗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从四面八方悄然向着黑鸦堡和熔火峰方向汇聚。除了这些人类佣兵和探子,甚至还有一些被特殊手段控制的、嗅觉敏锐的阴影生物和低阶魔兽,也加入了监视的行列。
一张无形的监视之网,正在黑夜中悄然收紧。
城堡大厅内,正闭目研究黑石的哪吒,眉头忽然微微一动。他丹田内的混沌青莲胚芽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警示,并非针对致命威胁,而是某种被众多“杂质”窥视的厌烦感。
与此同时,阴影中的二郎也猛地抬起头,那只独眼中的金红火焰跳动了一下,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很多……眼睛……在看着。”
纳尔森吓了一跳,紧张地抓起盾牌:“啊?有敌人?”
哪吒缓缓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几只躲在洞里的老鼠而已,不敢露头,只敢远远看着。看来教廷那帮家伙,是铁了心要跟小爷我玩捉迷藏了。”
他站起身,走到破旧的窗边,望向外面浓稠的夜色,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悄然扩散开来。虽然范围不及全盛时期,但覆盖城堡周边数里区域还是绰绰有余。
很快,在他的神识感知中,一个个或强或弱、带着恶意和窥探意念的能量光点,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现出来。东边山坳里五个,西边乱石堆后三个,南边灌木丛里藏着两个带着阴影气息的玩意,北边甚至还有一只被施加了追踪印记的夜枭在高空盘旋……
“哼,人还不少。”哪吒冷笑一声,“既然他们喜欢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他心中瞬间有了主意。跟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正面冲突没意思,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陪他们好好玩玩。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哪吒三人便离开了破败的黑鸦堡,径直朝着那座散发着硫磺气息、山体暗红的熔火峰进发。老兵巴顿带着几个守卫站在城堡残破的门口,目送他们离去,脸上写满了担忧。
哪吒故意没有掩饰行踪,甚至走得大摇大摆,生怕后面的“尾巴”跟丢了。
一进入熔火峰的范围,环境顿时变得恶劣起来。空气中硫磺味刺鼻,地面是松软的火山灰和锋利的黑色碎石,温度也明显升高。稀稀拉拉的植被都是些耐热的荆棘和怪异的红色苔藓,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火蜥蜴快速爬过。
哪吒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实则暗中引导着方向。他的神识始终锁定着身后那些若即若离的跟踪者。
“左前方三百米,那块像蘑菇的石头后面,藏了三个。”哪吒的声音直接在纳尔森和二郎脑中响起。
纳尔森一愣,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
“别看。”哪吒阻止了他,“继续走,就当不知道。”
又走了一段,路过一条散发着热气、流淌着浑浊黄水的溪流。
“水里下了麻痹毒素,浓度不高,但沾上了会腿软半天。”哪吒随口道,然后看似无意地一脚踢起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在溪流上游一处看似天然的岩石缝隙里。
噗通!一声闷响,隐约夹杂着一声压抑的痛哼。显然,那里藏着一个擅长用毒的家伙,被石头砸了个正着。
纳尔森看得目瞪口呆,对老大的感知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跟踪的暗钉们则是心惊肉跳,目标似乎总能“恰好”避开他们设下的陷阱,或者“无意中”破坏他们的埋伏点,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
越往山里走,地形越发复杂险峻。灼热的蒸汽从地缝中喷出,形成一片片白茫茫的区域,遮挡视线;脚下时常出现暗坑和松动的碎石;还有一些区域弥漫着无色无味的毒瘴。
哪吒依旧如同闲庭信步,在他的“无意”引领下,跟踪的暗钉们可就倒了大霉。
一队试图借助蒸汽区域靠近观察的佣兵,刚潜入白雾中,就惊恐地发现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滚烫的泥浆池,两人惨叫着掉了进去,虽然被同伴拼命拉出,但也烫掉了半层皮,狼狈不堪。
另一队藏在狭窄峡谷上方,准备用滚石偷袭的家伙,还没等动手,他们头顶的山崖就因为哪吒“不小心”用一块石头砸中了某个关键的承重点,而发生了小范围塌方,滚落的石块差点把他们自己给埋了。
那只在高空盘旋的夜枭,更是被哪吒屈指弹出一缕微弱的火星(巧妙地借助阳光折射),精准地烧焦了尾巴上的追踪羽毛,吓得怪叫着逃之夭夭。
一时间,熔火峰外围鸡飞狗跳,暗钉们损失折将,叫苦不迭。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跟踪猎物,而是在被猎物牵着鼻子戏耍!每一次看似偶然的意外,都透着浓浓的诡异!
“头儿!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刀疤佣兵灰头土脸地对抓痕汉子说道,“那小子邪门得很!我们好像被他发现了!他是在耍我们!”
抓痕汉子脸色铁青,他也感觉到了。目标的行动轨迹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地让他们吃瘪。这种完全被对方掌控节奏的感觉,让他心里发毛。
“撤!先撤出去!”他当机立断,意识到再跟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悄后退的时候。
走在前面的哪吒,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他们藏身的大致方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让所有暗钉心底发寒的笑容。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对着虚空,轻轻勾了勾。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过来呀。
然后,他不再理会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暗钉,转身带着二郎和纳尔森,加快速度,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片弥漫着浓郁火元素气息、地形更加复杂的赤红色石林之中。
抓痕汉子等人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直到哪吒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们才敢大口喘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妈的……这根本不是人……是魔鬼!”刀疤佣兵心有余悸地骂道。
“快!把情况传回去!目标已进入熔火峰深处,行为诡异,疑似具备反侦察和预知能力!危险等级……建议再次提升!”抓痕汉子声音干涩地对手下吩咐道,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熔火峰深处,哪吒感应到那些烦人的“眼睛”终于消失了,满意地拍了拍手。
“清净了。”他看向前方那片怪石嶙峋、火元素异常活跃的区域,眼神变得炽热起来,“接下来,该干正事了。悟空,感应更清晰了吗?”
“清晰!非常清晰!”悟空激动的声音响起,“就在这片石林后面!俺老孙能感觉到,老伙计就在那里等着咱们!快!冲进去!”
新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教廷的暗探,在第一轮无声的交锋中,已然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