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三人扬长而去,留下罗伯特公爵府宴会厅内一片死寂。
餐刀还钉在那幅祖先油画上,微微颤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在场的所有贵族。
罗伯特公爵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胸口剧烈起伏,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活了这么多年,身居财务大臣高位,在王都纵横捭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还是在一个他根本瞧不上眼的边境小贵族子弟身上!
卡尔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既恐惧于哪吒刚才那毫不犹豫甩出餐刀的狠辣,又因为父亲的吃瘪而感到无比的羞辱和愤怒。
在场的其他贵族们也是面面相觑,鸦雀无声。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隐秘的快意(毕竟罗伯特家族仗着财势没少得罪人)等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这个龙焰哪吒,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疯子!但他偏偏又拥有着让人忌惮的实力和背景(法圣的青睐,公主的隐约维护)。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位与罗伯特家族交好的老伯爵气得胡子发抖,指着门口方向,“狂妄!太狂妄了!公爵大人,此子如此目中无人,当众行凶挑衅,绝不能轻饶!”
“没错!必须严惩!否则王都律法何在?贵族颜面何存?”立刻有人附和。
但也有少数几个精明的老牌贵族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他们看得更深。这个龙焰哪吒看似鲁莽,实则每一次嚣张背后似乎都有所依仗。贸然与之死磕,未必是明智之举。
罗伯特公爵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压下立刻派人追杀哪吒的冲动。他不能,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他挥了挥手,让冲进来的护卫退下,然后亲自走上前,用力拔下了那柄餐刀。
看着餐刀上冰冷的寒光,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重新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冰冷无比。
“让诸位见笑了。”他转过身,面向众宾客,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年轻人不懂规矩,行事冲动,本公爵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今日毕竟是宴会,被这点小事扰了兴致实在不该。正好,我府上新来了一位护卫统领,曾是军中骁将,实力颇为不俗。不如让他为大家表演助兴,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去去晦气。”
众人一愣,不明白罗伯特公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被打了脸,不想着报复,反而要表演助兴?
但很快,一些心思灵敏的人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借“表演”之名,找回场子!不能明着对付你龙焰哪吒,但我可以展示武力,震慑宵小,挽回颜面!
果然,罗伯特公爵拍了拍手。
咚咚咚!
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从侧厅传来,仿佛巨锤敲击地面。
只见一位身高接近两米、穿着全套精钢重铠、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巨汉,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他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动,一股如同山岳般沉重、混合着沙场血腥气息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天空骑士!”有识货的人低声惊呼!
这巨汉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天空骑士级别!而且绝非初入的那种,气息沉凝厚重,显然是身经百战之辈!
巨汉走到宴会厅中央,对着罗伯特公爵单膝跪地,声音如同闷雷:“公爵大人!巴顿(此巴顿非北境那个巴顿)在此!”
罗伯特公爵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巴顿统领,你曾是‘北地军团’的先锋猛将,一身修为已至天空骑士中期巅峰,今日便为诸位宾客展示一下你的勇武吧!”
天空骑士中期巅峰!还是军中悍将!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等实力,在王都任何家族都足以担任核心护卫统领了!罗伯特公爵手下果然能人辈出!
“谨遵大人令!”巴顿统领起身,目光扫视四周,最后落在了宴会厅一侧,那里摆放着几个用来测试力量、足有半人高的黑曜石靶桩。
他大步走过去,深吸一口气,体内斗气轰然爆发!深黄色的土系斗气如同实质的铠甲覆盖全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喝啊!”
他猛地一拳轰出!拳头前方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爆环!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坚硬无比的黑曜石靶桩,被他这毫无花俏的一拳,直接轰得粉碎!碎石四溅!
哗!
宴会厅内响起一片惊呼和赞叹!
“好强的力量!” “不愧是军中猛将!” “这一拳,恐怕连城墙都能打穿!”
罗伯特公爵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用绝对的实力告诉所有人,罗伯特家族的底蕴,不是哪个有点天赋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挑衅的!
然而,就在众人的赞叹声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
“啧,华而不实,力量散了五成,控制力差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竟然是那个一直沉默跟在龙焰哪吒身后、如同影子般的独眼巨汉!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站在宴会厅门口,一只独眼冷漠地看着场中央的巴顿统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刚刚准备离开的哪吒也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准备看戏。纳尔森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罗伯特公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还没去找麻烦,对方的一个随从竟然还敢主动挑衅?!
巴顿统领猛地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锁定二郎,声音带着杀意:“你说什么?蛮子,你想找死吗?”
他身为天空骑士中期巅峰的强者,自有其傲气,被一个看起来只是力气大点的随从如此评价,如何能忍?
二郎根本懒得回话,只是用那只独眼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块石头。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
巴顿统领彻底怒了,他对着罗伯特公爵一抱拳:“公爵大人!请允许属下与这无知狂徒切磋一二!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罗伯特公爵正愁没机会发作,立刻顺水推舟,故作沉吟道:“嗯…切磋助兴,倒也无妨。不过要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暗示巴顿可以下重手。
他根本不信这个独眼随从能是巴顿的对手!刚才那点蛮力,在真正的天空骑士面前,根本不够看!
“小子!滚过来受死!”巴顿统领得到许可,对着二郎狞笑道,摆开了军中搏杀的起手式,斗气澎湃,杀气腾腾。
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想到,宴会的高潮会以这种方式到来!
哪吒拍了拍二郎的胳膊:“傻大个,人家叫你呢。去玩玩吧,别打坏了人家东西,赔不起。”
二郎闷声点头,迈步走向场中。
他依旧那副沉默的样子,身上没有任何斗气光芒,甚至连架势都懒得摆,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与全身重铠、斗气勃发、如同战神般的巴顿统领形成了鲜明对比。
“装神弄鬼!”巴顿统领被二郎的态度彻底激怒,不再废话,低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蹬!
轰! 地面龟裂!
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狂暴的土系斗气和沙场血煞之气,一拳轰向二郎的面门!这一拳,比刚才击碎黑曜石靶桩的那拳更加凶猛,显然含怒而发,没有丝毫留手!拳风压得周围离得近的贵族呼吸都为之一滞!
天空骑士中期巅峰的全力一击!威力恐怖如斯!
所有人都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独眼巨汉被一拳轰爆脑袋的血腥场面!有些贵妇人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纳尔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薇(虽然不在场)要是知道估计也得吓哭。
唯有哪吒,依旧一副懒洋洋看戏的表情。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二郎终于动了。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拳,然后,迎着对方那裹挟着狂暴斗气的拳头,直直地打了过去!
没有斗气!没有光芒!甚至没有风声!
就是那么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一拳!
仿佛孩童嬉戏般的无力!
“找死!”巴顿统领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听到对方骨头碎裂的声音!
下一刻——
两只大小不成比例、能量表现天差地别的拳头,毫无花俏地碰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也没有能量冲击波肆虐。
只有一声极其短暂、却沉闷到极致的——
咚!
仿佛一面巨鼓被敲响,声音不大,却震得所有人心脏猛地一抽搐!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
发生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气势汹汹、斗气狂暴的巴顿统领,在以拳头接触点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恐怖力量,如同摧枯拉朽般,瞬间撕裂了他的斗气防御,冲垮了他的拳劲,涌入他的手臂,乃至全身!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骇和痛苦!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无比的骨裂声,如同爆豆般从他手臂内部炸响!
他那条包裹在精钢臂甲中的粗壮手臂,连同臂甲一起,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乃至…寸寸断裂!
而他整个人,更是如同被一头无形的高速狂奔的太古巨象正面撞上!
嗖——!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以比冲过来时更快的速度,猛地倒飞了出去!
轰隆隆!!
一路撞翻了数张摆满美食佳肴的长桌,撞碎了好几个装饰用的雕像,最后如同一个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宴会厅最里面的墙壁上!
坚硬的墙壁被砸出一个人形凹坑,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巴顿统领嵌在墙里,全身软塌塌的,那条手臂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汩汩流出,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术,呆若木鸡地看着墙里那个不知生死的天空骑士统领,又看看场中央那个缓缓收回拳头、连位置都没移动半分的独眼巨汉。
一拳!
依旧只是一拳!
甚至没有动用斗气!
就打飞了一个全副武装、全力出手的天空骑士中期巅峰强者?!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罗伯特公爵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溅了他一身,他却毫无所觉,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恐惧!
卡尔更是直接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浑身抖得像筛糠。
那些之前还叫嚣着要严惩哪吒的贵族,此刻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哪吒掏了掏耳朵,仿佛被刚才那声闷响吵到了,他对二郎招了招手:“打完收工,走了走了,真没劲,连热身都算不上。”
二郎默不作声,转身跟上。
主仆二人再次向门外走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敢出声阻拦,甚至连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走到门口,哪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呆若木鸡的罗伯特公爵,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公爵大人。”
“你家的墙…好像不太结实啊。”
“记得修一下,下次再来的时候,别再塌了。”
说完,他带着二郎,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只留下满厅狼藉,和一屋子被彻底震慑、魂不守舍的王都贵族。
罗伯特公爵看着墙里生死不知的巴顿统领,看着钉在油画上的餐刀,看着一地的狼藉和破碎的餐具,再听着哪吒最后那句杀人诛心的话,猛地捂住胸口,脸色涨红,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今夜之后,“龙焰哪吒及其随从”的凶名,将真正响彻整个王都上层社会!
而罗伯特家族,则彻底沦为了背景板和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