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日落西山,窗外橘红色的余晖透过雕花木窗洒进屋内,他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赶路的疲惫和上午那点小风波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起来。
“小薇!”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几乎话音刚落,房门就被轻轻推开,小薇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样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和一大碗灵米饭。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用保温魔法温着。
“少爷,您醒啦?饿了吧?快尝尝,这是用学院送来的食材做的,这米好像还是低等的灵米呢,能量很足!”小薇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将饭菜在桌上摆好。
哪吒也不客气,坐下来端起碗就吃。菜式简单,但小薇手艺不错,食材本身也新鲜能量充沛,他吃得津津有味。
“外面没什么事吧?”他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事没事,安静得很。”小薇连忙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补充道,“就是…下午您睡觉的时候,隔壁院子好像有人搬进来了,动静有点大,不过很快就没了。”
“隔壁?”哪吒挑了挑眉,想起上午那个被二郎一个眼神吓跑的什么财务大臣的儿子,“是那个吵吵嚷嚷的蠢货?”
“好像…是的。”小薇点点头,“我听他们说话,好像就是那个卡尔少爷。他带了不少护卫和仆人,行李也多得很。”
“呵,还真是邻居了。”哪吒嗤笑一声,“晦气。”
他三下五除二扒完饭,满足地拍了拍肚子:“不管他,只要别再吵到我睡觉,随他折腾。”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院门外就又传来了令他厌烦的喧哗声,而且比上午更加吵闹,似乎人还不少。
“……就在这边!翠竹苑环境果然是最好的!不愧是本少爷看中的地方!” “卡尔兄果然有眼光,这甲区院落,可不是光有天赋就能住的,还得看身份!” “那是自然!某些乡下暴发户,就算侥幸得了点天赋,挤进这翠竹苑,也不过是沐猴而冠,平白玷污了这清雅之地!” “卡尔少爷说的是极是!”
几个明显带着谄媚和奉承的年轻声音,簇拥着那个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卡尔少爷的声音,正沿着苑内的道路走来,似乎是在参观炫耀,话语指桑骂槐,矛头直指甲柒号院。
小薇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担忧地看向哪吒。
哪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
“没完了是吧?”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径直朝院外走去。他本来懒得跟这种蠢货一般见识,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门口蹦跶,还阴阳怪气,真当他没脾气?
小薇赶紧跟上。二郎不知何时也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庭院中,沉默地跟在哪吒身后。
哪吒一把拉开院门。
只见门外不远处,四五个衣着华贵的年轻贵族子弟,正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那个卡尔少爷。卡尔今天换了一身更加骚包的亮紫色绣金边贵族礼服,下巴抬得老高,一脸倨傲。他身边那几个跟班,也个个都是子爵、男爵家的子弟,此刻正对着卡尔的新院子(甲伍号院,就在哪吒隔壁)大肆吹捧,同时不怀好意地瞟向哪吒的院子。
看到哪吒突然开门出来,那几个跟班的声音下意识地低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忌惮。上午卡尔少爷吃瘪的事情,他们显然已经听说了。
卡尔也是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看到身边这么多同伴,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刻强压下那丝莫名的心悸,重新挺起胸膛,用挑剔和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哪吒。
当他看到哪吒身上还是那件不起眼的暗红色劲装,身后除了那个吓人的独眼巨汉和一个小丫头片子再无他人时,脸上的优越感更盛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天才’邻居啊。”卡尔拖长了音调,语气充满了嘲讽,“怎么?睡醒了?还以为你要一直龟缩在院子里不敢露面呢。”
哪吒靠在门框上,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道:“哪来的野狗,在别人家门口叽叽歪歪,吵死了。主人家也不管管,随便放出来扰民。”
那几个跟班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哪吒嘴这么毒,一开口就把他们都骂进去了。
卡尔脸色更是瞬间涨红,怒道:“你骂谁是狗?!”
“谁接话谁就是咯。”哪吒耸耸肩,“哦,不对,说你是狗都侮辱狗了,狗叫得还没你这么难听。”
“你!”卡尔气得手指发抖,他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指着哪吒的鼻子,“龙焰哪吒!别以为你有点天赋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在这王都,在这学院,讲究的是身份!是地位!你一个边境小城来的破落男爵家族子弟,给我提鞋都不配!识相的,赶紧自己滚出翠竹苑,把这院子给本少爷让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哪吒打断他,眼神戏谑地扫过卡尔和他那几个色厉内荏的跟班,“否则你就继续带着你这几条废柴跟班,在我门口学狗叫?财务大臣家的少爷,兴趣爱好挺别致啊。”
“噗嗤…”小薇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那几个跟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骂作废柴,却不敢轻易发作。上午卡尔少爷被对方一个随从用眼神吓退的事情,他们可没忘。
卡尔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猛地看向哪吒身后的二郎,厉内荏地喝道:“还有你这个卑贱的随从!上午竟敢用眼神威胁本少爷!给我跪下道歉!否则我让你走不出王都!”
二郎仿佛根本没听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但这种彻底的无视,反而比任何回应都更让卡尔难堪。
“卡尔少爷,跟这种粗鄙之人动气不值当…” “就是,免得脏了您的手…” “学院里禁止私斗,咱们以后有的是办法…” 几个跟班见情况不对,连忙低声劝慰卡尔,生怕他真在这里动起手来吃亏。他们可是打听过了,这个独眼巨汉可能是个高手,而且对方那个主子看起来也不是善茬,真打起来,他们这几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肯定讨不了好。
卡尔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哪吒,眼神怨毒。他也知道现在动手不明智,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就在这时,哪吒似乎失去了耐心,打了个哈欠:“说完了?说完了就滚吧,别挡着小爷我欣赏风景。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卡尔脚下,“你踩到我家门口的地了,麻烦把地砖擦干净再走,有股人渣的臭味。”
这话彻底点燃了卡尔的怒火!
“找死!”他怒吼一声,体内大地骑士初阶的斗气猛地爆发出来,亮黄色的斗气光芒覆盖全身,一拳就朝着哪吒的面门轰来!他终究是没忍住,含怒出手了!这一拳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用了不小的力量,若是普通黑铁骑士,恐怕直接就会被重创!
“少爷小心!”小薇惊呼。
然而,哪吒却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就在卡尔的拳头即将击中哪吒的前一刻——
一直沉默的二郎动了!
没有斗气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一只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卡尔那包裹着斗气的拳头!
动作快得如同闪电!
卡尔那看似凶猛无比的拳头,撞上二郎那蒲扇般的大手,竟如同撞上了一座无法撼动的铁山!
砰! 一声闷响!
亮黄色的斗气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竟被硬生生捏爆、溃散!
卡尔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痛苦!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被一只钢铁巨钳死死夹住,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
他拼命挣扎,想要抽回拳头,但二郎的手纹丝不动!
“放开!你这贱民!给我放开!”卡尔又惊又怒又痛,尖声叫道。
那几个跟班也吓傻了,没想到这个独眼巨汉竟然强到这种地步,空手就捏爆了大地骑士的斗气?!
哪吒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一步,凑近因为疼痛和愤怒而面容扭曲的卡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废物就是废物,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给我听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再敢来我门口吠,或者找麻烦…”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而恐怖,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洪荒凶戾之气,虽然只有一丝泄露,却瞬间击溃了卡尔的心理防线!
“…我就把你,还有你那个什么财务大臣的老爹,一起剁碎了喂狗。不信,你可以试试。”
卡尔浑身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那一刻,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远古凶兽!他毫不怀疑,对方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所有的嚣张、愤怒、优越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甚至感觉裤裆一热,差点失禁!
哪吒说完,收敛气息,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对二郎摆摆手:“行了,放开他吧,别脏了手。”
二郎松开了手。
卡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看着哪吒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仿佛离哪吒远一点就能安全一点。
那几个跟班也吓坏了,连忙七手八脚地扶起卡尔,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几乎是拖着失魂落魄的卡尔,仓皇无比地逃回了隔壁的甲伍号院,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院门,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
院门外,瞬间清静了。
小薇长长松了口气,小手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哪吒瞥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院门,不屑地撇撇嘴:“怂包软蛋,没劲。”
他转身往回走,吩咐道:“以后这种货色再来,直接放二郎。一次打不改,就打两次,打到他们见到咱们就绕道走为止。”
“是,少爷!”小薇用力点头,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二郎沉默地点头,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守护小主人,撕碎一切威胁,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隔壁甲伍号院内,卡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还在发抖,仆人递过来的水杯都拿不稳。
“怪物…他是怪物…”他眼神空洞,喃喃自语,裤裆处隐约传来的湿意让他无比羞耻,但更多的却是后怕。
那几个跟班也是心有余悸,面面相觑。
“卡尔少爷,那家伙的随从太邪门了…” “还有那个哪吒,眼神好可怕…” “这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但不能硬来…” “对!等开学!学院里有的是办法整治他!特等班里那么多天才贵族,还有王子公主…总有能治他的人!”
卡尔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怨毒的光芒,只是这次,深处藏着一丝恐惧。
“对…等开学…龙焰哪吒…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卡尔·罗伯特必百倍奉还!”
翠竹苑,甲乙两座相邻的院落,无形的怨气和冰冷的杀机在暮色中弥漫开来。
王都学院生活的第一夜,就在这并不愉快的邻里关系中,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