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蓝晶城,如同一个从沉睡中缓缓苏醒的巨兽,开始散发出喧嚣的活力。主干道上车马渐多,商铺卸下门板,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混合着新鲜面包的香气、马匹的气味以及一种属于城市的、忙碌而蓬勃的味道。
哪吒并未从龙焰家族的正门离开。他绕到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体内那微薄的斗气悄然运转,按照悟空所授法门覆盖全身。
一阵极其微弱的光线扭曲,他原本略显清瘦的身形似乎膨胀了一圈,变得壮实了些许。脸上的线条变得硬朗,肤色暗沉了几分,眉毛变粗,眼角下拉,甚至在下巴上模拟出了些微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用提前准备好的旧布袍换过,看上去就像一个最常见的、为生活奔波的低阶佣兵或者学徒,混入人流便再难认出。
他对着墙角水缸里模糊的倒影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仔细看仍能看出些许不协调的痕迹,但足以瞒过不相熟的人了。
“啧啧,人模狗样儿的,就是这变化术糙了点,也就骗骗瞎子。”悟空懒洋洋的点评虽迟但到。
哪吒懒得理他,压低了些兜帽,从容地走出角落,汇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之中。感受着体内能量极其缓慢地消耗着,他心中更是安定。
蓝晶城的坊市位于城市东区,占地极广,乃是周边区域最大的物资集散地之一。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既有正规商会开设的店铺,售卖各种明码标价的武器、铠甲、药剂、魔核,也有大片的自由摆摊区,任何人都可以花几个铜板租个位置,摆上自己得来的东西,真假好坏,全凭眼力。
一踏入坊市范围,声浪便扑面而来。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牲畜鸣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充满市井气息的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更复杂的气味:草药的苦香、皮革的腥臊、金属的铁锈味、烤肉的油烟、还有人群中散发的汗味。
摊位密密麻麻,商品琳琅满目。从闪着寒光的刀剑到锈迹斑斑的古董,从晶莹剔透的魔核到干瘪古怪的草药,从色彩艳丽的魔兽皮毛到沾着泥土的未知矿石…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哪吒放缓脚步,看似随意地在各个摊位间流连,目光扫过那些千奇百怪的货物。他的主要目标,是寻找可能蕴含特殊能量、可用于日后重炼火尖枪的材料,顺便看看能否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他并没有动用神识——那消耗太大,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更多的是依靠元神的那一点灵觉,以及对能量波动的天生敏感。
大部分东西在他感知中都平平无奇,要么是普通物品,要么能量微弱得不值一提。偶尔有几件散发着明显能量波动的,比如一些一二级的魔核或低阶魔法物品,但要么价格昂贵,要么对他无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已逛了大半个自由摆摊区,并无收获。
就在他经过一个最偏僻角落、几乎没什么人光顾的摊位时,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这个摊位很小,地上随意铺着一块脏兮兮的麻布,上面零零散堆着一些东西:几块颜色暗淡、毫无光泽的金属疙瘩,几株干枯得几乎认不出原貌的草药,一些破损的陶罐碎片,还有几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摊主是个穿着破旧皮袄、须发皆白、正靠着墙根打盹的老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暮气和穷酸味。
引起哪吒注意的,并非摊主,也非那些破烂,而是那堆灰扑扑石头中的一块。
那块石头约有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暗褐色,表面粗糙,沾着些干涸的泥巴,看起来和铺路的碎石没什么区别,扔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但在哪吒的感知中,却从这块石头内部,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凝练的灼热气息!那气息深藏其中,隐而不发,若非他元神特殊,几乎无法察觉。而且,这股灼热气息,竟然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和亲近之感!
是了!与他丹田内那丝三昧真火的本源,有着极其细微的同源之感!虽然微弱了千万倍,但本质极高!
好东西!绝对是炼器的好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矿石,但能与他三昧真火产生感应,必定是极好的火属性材料!
哪吒心中一动,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装作随意地蹲下身,翻看起摊位上其他那些破烂。
他拿起一个生锈的铁环,掂量了一下,摇摇头放下。又拿起一株干枯的草药,嗅了嗅,露出嫌弃的表情。最后,才仿佛漫不经心地,随手扒拉了一下那堆石头,恰好将那块暗褐色的石头拨弄到了最上面。
“老头,这些东西怎么卖?”哪吒开口,声音也刻意变得粗哑了些,符合他此刻伪装的身份。
打盹的老头被惊醒,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哪吒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摊位上那堆垃圾,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一堆破烂儿,看着给几个铜子儿就拿走,别打扰老子睡觉。”
哪吒心中暗喜,果然是个不识货的。但他表面上却皱起眉头,拿起那个生锈的铁环:“这破铁圈都快锈穿了,能干嘛?喂鸡都嫌碍事。”又拿起一块普通的灰色石头:“这石头倒是挺硬实,拿回去压咸菜缸倒是不错。”
他故意贬低着货物,最后才仿佛顺手拿起那块暗褐色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撇嘴道:“这块颜色丑了点,不过分量还行,一起拿去垫桌脚应该凑合。老头,这些我全要了,给你五个铜币,怎么样?”
他报出了一个低得几乎等于白送的价格。
老头眼皮都没抬,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点东西,嘟囔道:“五个铜币?行行行,赶紧拿走,别吵我…”说着又要闭上眼睛。
哪吒心中一定,伸手就往怀里摸去,准备拿钱。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等等!这块石头有点意思,老头,我出十个铜币,单要这块石头!”
哪吒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体面、像个商铺伙计模样的年轻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指着那块暗褐色石头,脸上带着几分审视和不确定的表情。
那老头一听有人竞价,顿时来了点精神,眼睛睁大了些,看看那伙计,又看看哪吒。
哪吒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这伙计可能也隐约感觉到这石头有些不凡,但肯定不像自己这样清晰认知其价值,否则绝不会只出十个铜币。这是想撞运气捡漏!
绝不能让他得逞!
哪吒立刻冷哼一声,一把将那块石头抓在手里,对着那伙计瞪眼道:“喂!懂不懂先来后到?老子已经跟老头谈好价钱了!这堆破烂我全要了!”
那伙计被哪吒伪装出的凶悍佣兵模样吓了一跳,但看到哪吒如此紧张这块石头,反而更确定这石头可能有点价值,强自镇定道:“谈好价钱?不是还没付钱吗?价高者得,坊市的规矩!老头,我出十五个铜币,只要这块石头!”
老头眼睛更亮了,搓着手,有些犹豫地看向哪吒。
哪吒心中暗骂,知道不能再犹豫,否则这老头贪心起来,真可能闹出变故。他立刻从怀里掏出钱袋,数出七个铜币,啪的一声拍在老头面前的麻布上,声音故意放大,带着蛮横:“老头!说好的五个铜币!老子看你年纪大,多给你两个!这堆东西归我了!谁再抢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身上那模拟出的三级武士的斗气波动故意泄露出一丝,带着威胁的意味。
那伙计只是个普通人,被这斗气一冲,脸色一白,顿时怂了。为了块不确定价值的破石头,得罪一个低阶武士,显然不划算。他嘟囔了一句“野蛮人”,悻悻地转身走了。
那老头看到七个亮闪闪的铜币,早已眉开眼笑,哪里还管什么石头,连忙一把抓起铜币塞进怀里,连连摆手:“归你了归你了!都是你的了!好汉您慢走!”说完,又缩回墙根,继续打他的盹去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哪吒心中长舒一口气,暗叫侥幸。他快速地将那块暗褐色石头揣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然后又随意地将地上那堆真正的破烂——生锈铁环、枯草药、碎陶片和其他普通石头用麻布一裹,拎在手里,装作一副买了堆垃圾的模样,迅速离开了这个摊位。
直到走出很远,混入熙攘的人群,感受着怀中那块石头传来的、唯有他能感知的微弱温热,哪吒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成了!
虽然过程有点小波折,但终究是以近乎白送的价格,拿下了这块奇异的矿石!
他强压下立刻研究它的冲动,保持着伪装,又若无其事地在坊市里转了几圈,买了几样普通的药材和一块厚实的粗粮面包作为掩饰,这才朝着家族的方向走去。
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这一次坊市之行,收获远超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