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焰家族府邸,此刻被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氛围所笼罩。仆人们行色匆匆,面带惶恐,交谈声都压得极低,生怕惹祸上身。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
以格纳长老为首的几位中立长老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福伯不在,他正按照哪吒的指示,亲自带着最信得过的人,争分夺秒地调查三条线索。凯斯一系的人则冷眼旁观,甚至隐约透着一丝落井下石的快意。
帕克坐在角落,脸色变幻不定。家族的危机他感同身受,但一想到要因此去求那个突然骑到他头上的堂弟,心中就憋屈得厉害。
“一天时间…这怎么可能查得清!”一位长老绝望地捶着桌子,“黑石家族既然敢做,定然将首尾处理得干干净净!”
“难道天要亡我龙焰家族吗?刚刚有点起色,就遭此大难!” “实在不行…就只能暂时答应城主的条件,交出配方和财权,稳住局面再从长计议…”有人怯懦地提议。
“放屁!”林克长老怒斥道,“配方和财权交出去,还有拿回来的那天吗?那我龙焰家族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就在一片悲观和争吵中,一名护卫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各位长老,城主府又来人了,这次是…是点名要那吒少爷前去问话!”
众人心中一凛!果然来了!城主这是要直接向那吒施压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哪吒身上。
哪吒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深处一丝冷冽的光芒掠过。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平静道:“我去去就回。福伯那边若有消息,立刻派人到城主府通知我。”
“那吒…”格纳长老张了张嘴,想嘱咐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哪吒不再多言,跟着城主府的侍卫,再次踏上了前往城主府的路。只是这一次,路上的气氛截然不同,周围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审视、怀疑甚至敌意。
城主书房内,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格莱特城主端坐于书桌后,面沉似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心焦的哒哒声。埃德加大师也在一旁,眉头紧锁,看着哪吒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疑虑。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司法官服饰、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来记录和见证的。
而另一边,黑石家族的家主赫克托·黑石以及他的长子亚伯,赫然在座!赫克托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亚伯则好整以暇地坐着,目光玩味地看着走进来的哪吒,仿佛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那吒·龙焰,见过城主大人,埃德加大师。”哪吒依旧从容行礼,仿佛没看到黑石父子一般。
“那吒,你来了。”格莱特城主声音低沉,直接切入主题,“黑石家族指控你龙焰家族袭击其北麓矿点,杀人掠货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人证物证俱在,对此,你有何解释?”
赫克托·黑石冷哼一声,抢先开口,声音充满了悲愤和压迫:“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格莱特城主!铁证如山!就是他龙焰家族觊觎我矿点资源,蓄意挑衅,残忍杀害我十余名护卫和矿工!此等暴行,人神共愤!必须严惩!否则我黑石家族绝不答应!蓝晶城的律法也形同虚设!”
亚伯在一旁慢悠悠地补充道,语气却更加诛心:“那吒少爷近日实力突飞猛进,风头正劲,或许是一时得意,觉得可以挑衅一下我们黑石家族,为自己正名?只可惜,手段太过狠辣,留下了把柄啊。”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直接将罪名坐实,并暗指哪吒是因得意忘形而行凶。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指控和充满恶意的目光,哪吒脸上并未出现他们预想中的惊慌或愤怒。他甚至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微微侧头,看向格莱特城主,语气平静地反问道:“城主大人,请问事发具体时间是昨日何时?”
格莱特城主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法官。司法官翻动卷宗,答道:“据幸存者证词及尸体验看,袭击发生在昨日午后,约未时三刻至四刻之间(下午一点四十五至两点)。”
“未时三刻至四刻…”哪吒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赫克托和亚伯,问道:“黑石家主,亚伯少爷,请问,贵家族是如何在事发后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精准地锁定是我龙焰家族所为,并迅速找到这些‘确凿’证物的?从北麓矿点快马加鞭赶回蓝晶城,至少也需要一个半时辰吧?难道贵家族的巡逻队,恰好就在凶案现场旁边等着接收证据吗?”
此言一出,赫克托和亚伯的脸色微微一僵!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时间逻辑漏洞!黑石家族为了尽快坐实罪名,营造出“第一时间发现惨案并锁定真凶”的假象,却忽略了反应速度过快反而显得不自然!
格莱特城主和埃德加大师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看向黑石父子。
亚伯反应极快,立刻辩解道:“那是因为巡逻队恰好就在附近巡逻,听到动静赶去,正好撞见行凶者逃离的背影,以及遗落的证物!”
“哦?恰好?”哪吒语气依旧平淡,却步步紧逼,“那真是巧了。请问巡逻队是在哪个方向巡逻?距离矿点多远?看到的背影有多少人?穿着如何?朝哪个方向逃离?这些,在司法官的记录中可有详细描述?毕竟,这关系到追查真凶的重要线索。”
亚伯被这一连串细致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这些细节他们早已编好,但被哪吒如此追问,反而显得刻意。他强自镇定道:“当时情况混乱,巡逻队只顾着抢救伤者和保护现场,未能仔细追踪…”
“是未能仔细追踪,还是…根本无从追踪?”哪吒轻轻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他不再看脸色难看的黑石父子,转向格莱特城主,朗声道:“城主大人明鉴!此事疑点重重!”
“第一,时间过于巧合!黑石家族反应速度快得超乎寻常,仿佛早已预知惨案会发生一般!”
“第二,证据过于‘完美’!行凶者手段凶残,现场不留活口,却偏偏‘恰好’遗落了能明确指向我龙焰家族的徽记和匕首,还‘恰好’留下了三位能清晰指认我家族口号的证人?这更像是精心设计的剧本,而非慌乱下的劫掠!”
“第三,动机荒谬!我龙焰家族近日凭借止血散,财政刚刚好转,正是韬光养晦、稳步发展之时,有何理由要去主动袭击一个产量不高、价值不大的小矿点,从而挑起与实力远胜我族的黑石家族的全面冲突?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除非我家族主事之人全都疯了!”
哪吒逻辑清晰,言辞犀利,每一条都直指黑石阴谋的核心漏洞!
赫克托·黑石猛地站起身,怒道:“强词夺理!这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你的证据在哪里?!拿不出证据,就是狡辩!”
“证据?”哪吒面对他的怒火,毫不退缩,反而迎上他的目光,冷声道,“黑石家主若要证据,何不让我们双方共同派人,立刻前往矿点现场,由城主府司法官亲自监督,对现场进行最彻底的勘察?对每一具尸体上的伤口进行比对验证?黑石家族影卫的制式刀剑造成的伤口,与我龙焰家族护卫的武器造成的伤口,纹理、深度、角度定然有所不同!还有脚印、马蹄印、战斗痕迹…只要仔细勘查,必能找到并非我族所为的铁证!”
他目光如炬,逼视着赫克托:“还是说,黑石家主不敢让人仔细查?想急着毁掉现场,坐实罪名?”
“你!”赫克托被噎得脸色铁青,一时语塞。他们确实已经快速处理过现场,但难免会留下一些属于黑石影卫的细微痕迹,经不起最专业的反复勘察!
亚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没想到这个那吒如此难缠,思维缜密,言辞如刀!
格莱特城主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重重一拍桌子:“都闭嘴!”
他目光严厉地扫过双方:“此事疑点确有不少。本城主会给龙焰家族一天时间调查,并非虚言。在最终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指控暂不成立。黑石家族,你们也需配合调查,不得阻挠司法官勘察现场!”
他这话,等于是暂时顶住了压力,没有立刻采纳黑石家族的诉求。
赫克托和亚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不敢公然违逆城主。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城主府侍卫在门口禀报:“城主大人,龙焰家族管家福伯有急事求见那吒少爷,说…说有重大发现!”
众人神色一动!
哪吒心中微松,看来福伯那边有进展了!
格莱特城主沉声道:“让他进来!”
福伯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书房,也顾不得礼节,急声道:“少爷!查到了!查到了!那几枚作为物证的徽记扣,是三年前家族统一更换护卫服饰时淘汰下来的旧物!当时全部记录在册,回收后存放在家族库房废弃物品区!但就在一个月前,库房记录显示,这批废旧徽扣连同其他一些废弃物,被一名已离职的管事‘巴尔克’,以清理垃圾为由,签字领走了!而那个巴尔克,经查,离职后曾与黑石家族的人有过接触!”
巴尔克!正是当初那个欺辱哪吒的恶奴!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赫克托和亚伯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物证的来源,竟然被查出来了!而且还牵扯到了他们黑石家族!
虽然这还不能直接证明就是他们栽赃,但无疑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突破口!足以彻底扭转局势!
哪吒看向脸色骤变的黑石父子,声音冰冷如刀:“黑石家主,亚伯少爷,对此,你们又作何解释?”
格莱特城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实质般压向黑石父子!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