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偏院的影子拉得很长,为简陋的房舍镀上了一层温暖却短暂的金边。院内,哪吒盘膝坐在青石板上,那块费尽心思才淘来的暗褐色矿石就放在他身前。
矿石在夕阳下依旧其貌不扬,粗糙的表面吸收着光线,显得愈发暗沉。但哪吒的指尖轻轻拂过其表面,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内部那丝沉睡的、纯粹而灼热的能量。它像一颗微弱的心脏,在与自己丹田内的青莲嫩芽及三昧真火本源产生着极其细微的共鸣。
“火尖枪…”哪吒低声自语,眸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封神战场上那杆曾随他叱咤风云、烈焰滔天的神器。枪出如龙,焚尽八荒,那是何等的快意与威风!
而如今,他手边只有一根沉重异常、毫无灵性的黑铁棍,和一块拳头大小、能量微弱的矿石。
落差之大,犹如云泥。
“嘿,小子,又做白日梦呢?”孙悟空嘲讽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瞅瞅你那堆破铜烂铁,再加这块烤糊了的土疙瘩,就想搓出火尖枪?俺老孙当年去龙宫讨要金箍棒,那也得是定海神针铁那个级别的宝贝!你这啥?烧火棍配土坷垃?笑掉大牙了!”
哪吒对悟空的日常打击早已免疫,反而顺着他的话问道:“猴哥,你见多识广,可知我这块矿石究竟是何物?我感其气息,似与火之本源有关,却又说不清具体。”
“嗯…”悟空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沉吟,“隔得太远,俺老孙又只剩这点残魂,感知不清。不过嘛,这股子炎阳内蕴、凝而不发的劲儿,倒有点像俺老孙当年在八卦炉里蹭炉灰时,偶尔瞥见的那些‘炎阳髓’的边角料…当然,比你这块精纯亿万倍不止!你这块,估计是不知道哪个角落衍生出来的劣质品,蕴含的炎阳之力微乎其微,聊胜于无吧。”
炎阳髓?哪吒记下了这个名字。即便只是边角料的劣质品,在此界恐怕也是难得的火系材料了。
“那以此物,辅以这黑铁棍为主材,可能重炼火尖枪?”哪吒追问,带着一丝希冀。
“呸!想得美!”悟空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你这黑铁棍,沉是沉了点,硬也够硬,但毫无灵性,更不通导能量,就是块死铁!这块破石头里的那点炎阳之力,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强行熔炼,最大的可能就是‘嘭’一声,石头变废渣,铁棍还是那根死铁棍!”
哪吒闻言,眉头紧锁。情况比他想的更糟。
“那该如何?”他不耻下问。
“咋办?凉拌!”悟空哼道,“重炼法宝,尤其是火尖枪那种级别的神物,材料、火候、铭文、器魂缺一不可!你现在有啥?材料是垃圾,火候嘛…你那点三昧真火的本源倒是够格,可惜就头发丝那么细,点个烟都费劲!铭文你会刻吗?器魂你上哪找去?”
句句扎心,却句句在理。
哪吒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黑铁棍和炎阳髓矿石,脑中飞速运转。悟空说的是基于洪荒世界的炼器标准,但此地是异界,能量规则、材料特性皆有不同,是否一定要完全遵循洪荒之法?
或许…可以因地制宜?
“主材灵性不足,可否以能量温养,逐步激发?或者,以此界特有的魔核、灵晶作为辅助能源,弥补材料本身的缺陷?”哪吒提出自己的想法,“火候不足,可否借助地火、或者寻找此界强大的火焰元素之地?铭文不会,能否以此界的魔法阵、附魔技术替代?至于器魂…”
器魂是最难的,强大的器魂可遇不可求。
“咦?”悟空似乎被哪吒的话勾起了一点兴趣,“你小子脑子倒是转得快!嗯…用这地方的土法子来凑合…倒也不是完全不行。有点像俺老孙当年学艺时,没桃子吃就拿山上的酸果垫吧,虽然差点意思,但好歹能顶饿!”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和推演:“你这黑铁棍,材质底子还行,就是‘死’透了。想让它‘活’,光靠温养得猴年马月。或许…可以用你那丝三昧真火做引子,把这石头里的炎阳之力慢慢逼进去,像打铁一样,一点一点把它敲‘醒’?不过这可是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至于魔法阵、附魔什么的,俺老孙不懂你们这的花活儿,你得自己琢磨。器魂嘛…暂时别想,先弄个结实的烧火棍用着就不错了!”
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虽然前路依旧困难重重,但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以三昧真火为引,炎阳髓矿石为能源补充,逐步唤醒、淬炼黑铁棍,使其初步具备灵性和能量传导性,再结合此界的附魔技术,打造一杆临时的、简化版的“火尖枪”!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甚至可能失败多次。
但哪吒眼中却燃起了斗志。从无到有,亲手再造神器,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挑战性也极具诱惑力的事情!
他拿起那根沉重的黑铁棍,手指摩挲着冰冷粗糙的棍身,轻声道:“老伙计,别急,总有一天,会让你重燃烈焰,啸傲此界。”
仿佛是对他的回应,或许是错觉,那黑铁棍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哪吒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墙角沉默擦拭匕首的二郎,忽然闷闷地开口:“枪…不好用。”
“嗯?”哪吒和脑海里的悟空都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吸引了过去。
只见二郎抬起头,那双色的瞳孔(一只有神,一只被额发遮挡)看向哪吒,似乎努力在组织语言:“短的…灵活。偷袭,好用。”
他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动作,又别扭地模仿了一个长枪突刺的动作,摇了摇头,表示长枪在这种贴身环境下不够灵活。
哪吒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个失忆的战斗狂人还会对武器发表看法。
“二郎说的倒也没错。”哪吒笑道,“长枪利于冲锋陷阵,大开大合。匕首短小狠辣,适于近身搏杀和隐秘行动。各有千秋。”
他目光落在二郎那柄简陋却磨得雪亮的匕首上,心中一动,问道:“二郎,你似乎很擅长用短兵器?”
二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顺手。”
那种熟悉感,仿佛刻在骨子里。
“唔…这小子…”悟空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虽然傻乎乎的,但战斗本能强得离谱。俺老孙看他用匕首那几下,干净利落,直指要害,倒有点像…嗯…有点像天庭那帮专门干脏活的黑手套的路子…”
哪吒心中微动,对二郎的过去更加好奇。但他没有追问,只是笑道:“既如此,日后若有机会,也替你寻些好材料,打造一柄真正的神兵匕首。”
二郎闻言,独眼中似乎亮起一丝微光,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重重地“嗯”了一声。
“嘿,一个要造枪,一个要打匕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悟空又开始嚷嚷,“材料呢?好材料天上能掉下来啊?就这块土坷垃还是你坑蒙拐骗来的!俺看你们俩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做梦!”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悟空的话虽然难听,却再次点醒了哪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合适的材料,一切构想都是空谈。
他将炎阳髓矿石和黑铁棍小心收好。重炼法宝之路,终于迈出了构想的第一步,但接下来,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知识、以及更强的实力来支撑这一切。
首先,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的材料学、锻造技术和附魔知识。 其次,需要想办法收集更多类似炎阳髓这样的稀有材料。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必须尽快提升自身实力。没有足够的修为,别说重炼法宝,连催动都困难。
路漫漫其修远兮。 但哪吒的眼中,已燃起清晰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