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到第三声时，苏然已经睁着眼睛坐了起来。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正好跳到五点三十分，一秒不差。他没按掉闹钟，而是盯着它看了两秒，像是在确认这玩意儿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昨晚那只猫的事，让他对任何“刚好”的事都多了个心眼。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探测仪还在，冰凉贴肉，跟睡前一模一样。背包靠墙立着，拉链闭合，封口处那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线也没断——那是他自己加的小机关，碰一下就会移位。
安全。
他起身套上外套，顺手把耳机塞进耳朵，按下预设快捷键。
“收到。”张峰的声音立刻传来，背景有车流声，“我在东侧服务通道，伪装成送水工。林悦刚发消息，说她坐在后排c区七排十二座，举了个应援牌，上面写着‘主播别慌，我在’。”
苏然笑了下：“这丫头，真当是来看演出的。”
“她说你要是不给她镜头，她就现场直播你的背影。”
“行啊，等会儿让她多拍几张我帅气的侧面，回头剪个合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周末郊游，但谁都知道，这话里的每个字都在传递信息：人到位了，位置确认了，通讯畅通。
苏然拎起背包，出门前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信号探测仪、微型护盾发生器、备用电池组，全都处于激活状态。情绪值系统连接正常，粉丝在线人数稳步上升，弹幕已经开始刷“主播出发了吗”“蹲一个现场直击”。
他拉开单元门，清晨的风扑了脸一下，带着点露水味。
外面街道安静，路灯还没全灭，一辆环卫车慢悠悠开过去，车斗里哐当作响。他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动作夸张地对着手机镜头比了个耶：“家人们早上好！今天咱们搞大事去！”
直播开启。
他一边走一边晃镜头：“科技展首日打卡，听说有能自动泡面的机器人？我要试试它能不能给我煮酸辣粉。”
弹幕瞬间炸了。
“主播清醒一点，那是智能家居展区！”
“你昨天不是说要挖黑料吗？怎么又惦记吃的？”
“前方高能预警，穿蓝衣服的男人跟了你三条街了。”
苏然脚步没停，嘴上继续扯：“哪有蓝衣服？我只看到个穿橙色马甲的大爷在扫地。哎，大爷您辛苦了啊！”
他笑着打招呼，眼角却悄悄扫了眼后视镜般的手机画面。那个穿蓝色夹克的男人确实存在，正低头看手机，步伐稳定，距离保持在十五米左右。
读心术悄然启动。
对方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目标已锁定，等待指令。”没有情绪起伏，没有个人念头，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播报机。
苏然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状态，跟上次抓到的那个俘虏临崩溃前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拐进地铁站，故意在闸机前磨蹭了几秒，假装找票卡。那人也跟着停下，动作自然，但间隔始终不变。
“张峰。”他在耳机里低声说，“东边那个穿蓝夹克的，身高一米八左右，左耳戴黑色耳机。你那边能接应吗？”
“交给我。”张峰声音压低，“前面出口有保洁间，我让人换岗，把他引开。”
苏然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张峰办事靠谱，这时候插手反而暴露。
地铁车厢里人不多，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继续直播：“刚才差点被跟踪狂盯上，吓死我了。不过没关系，我有兄弟在暗处保护我，是不是很帅？”
弹幕齐刷刷回：“你兄弟是谁？出来走两步！”
“感觉你说的兄弟就是你自己吧。”
“主播快看左边！那个女的一直在看你！”
苏然偏头一看，是个穿着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正拿着平板记录什么，目光扫过他时没有任何停留。
他又启用了瞬移异能，短暂将意识投射到车厢另一头。这一招不能久用，耗神，但足够他快速扫描周围人的情绪波动。
果然不对劲。
靠近车门的三人组，心跳频率几乎同步，情绪平稳得不像普通人。中间那个男人手里拎着工具箱，标签写着“设备维护”，可他的手指一直在箱体边缘摩挲，像是在确认开关是否松动。
苏然默默记下位置，通过耳机发送加密坐标。
地铁到站，他下车时特意放慢速度，让那三人先走。出站口人潮涌动，他混进人群，一边调整设备一边大声说：“到了到了！家人们看这阵仗，红毯都铺上了，我还以为自己是明星呢！”
会展中心门口排着长队，安保严格，但没人拦他。他亮出媒体通行证，顺利通过安检。
刚进门，他就感觉到信号有点飘。
不是网络问题，而是异能感知受到了轻微干扰。就像往常能听清十米内所有人的心跳，现在却像隔了层纱。
他立刻明白：有人在释放低频压制场，专门针对异能者。
“林悦。”他拨通电话，语气轻松，“你在座位上趴着干嘛？抬头看看我呗。”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我在这儿呢，举牌了！”
镜头转向观众席后排，果然看到她挥着手，牌子上还加了一句：“酸辣粉管够。”
苏然冲她比了个oK，实则借机扫视全场。主展厅中央是新品发布台，四周分布着各个展区，人流密集，安保人员穿插其中。
他假装调试设备，在转身的一瞬间，启用短距瞬移，意识分别投向三个方向。
北侧入口附近，两个“观众”站姿僵硬，视线不断扫向电力控制室；
西侧走廊拐角，一名穿工装的男人正低头看表，手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
而最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东南应急通道旁，有个戴帽子的少年，怀里抱着的竟是个改装过的信号中继器，天线朝向他的直播信号塔。
这些人都不像是普通工作人员。
更糟的是，他们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像是被统一切断了情感模块。
苏然深吸一口气，脸上却笑得更灿烂：“哎哟，这位大哥，您找我？”
那名工装男子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后，胸前挂着“技术支持”的证件，眼神低垂，声音平平：“您的直播信号不稳定，需要协助检测。”
“谢谢啊。”苏然往后退了小半步，不动声色地激活护盾，“刚测过，满格呢。您忙您的，别耽误正事。”
男子没走，手仍插在口袋里，指节微微凸起，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苏然再次启用读心术。
对方脑子里只有重复的指令：“接近目标，等待倒计时结束，执行清除协议。”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甚至连呼吸节奏都像机器一样精准。
这不是人该有的状态。
他笑了笑，转身对着镜头说：“刚才这位技术支持小哥特别热心，咱们展会的服务真是贴心到家了。不过嘛——”
话没说完，他忽然注意到男子口袋边缘露出的一截金属线，细如发丝，末端连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装置，表面有微弱红光闪烁。
那频率，跟他昨夜捕捉到的脉冲信号一模一样。
他心跳猛地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干扰器，是能直接引爆周边电子设备的远程触发器。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展厅的电源系统都会瘫痪，直播中断，人群混乱，而他，将成为第一个被锁定的目标。
“家人们。”他语气依旧欢快，“待会儿可能会有点小状况，你们要是看到我突然蹲下或者闪人，别慌，那是我在拍特效！”
弹幕一阵调侃：“主播又要整活？”
“你蹲下我们才慌好吗！”
“穿工装的那个又靠近你了！”
苏然没再回应，只是悄悄把探测仪调至高频捕捉模式，同时用拇指在耳机上敲出三短一长的暗号——这是给张峰的紧急信号。
工装男往前挪了半步，声音依旧平淡：“建议您立即关闭直播设备，避免信号过载。”
苏然往后撤了一步，脚尖轻轻点地，随时准备瞬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掌声。
新品发布会开始了。主持人走上台，灯光聚焦，人群欢呼。
工装男的手终于从口袋里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