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林卫东笑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苏文山的耳朵里。“发电机已经来了,咱们的‘铁家当’,是不是也该亮出来,让全村人开开眼了?”
苏文山浑身一震,看着女婿那双在火光映照下亮得惊人的眼睛,压抑了十几年的热血,瞬间被点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该让它们见见光了!”
林卫东转过身,对着还在欢呼的村民们,猛地一挥手,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乡亲们,静一静!”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今天,县里奖励的这台发电机,不光是给咱们石村照明用的!”林卫东指着那台崭新的机器,声音洪亮,
“它,更是咱们石村奔向好日子的发动机!是我带着大家伙,去捅破天,换一个富贵前程的底气!”
他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林大壮、赵虎等七名“深海勘探小组”的队员身上,嘴角一勾:“大壮!虎子!还有兄弟们!都过来!”
“带上家伙,跟我走!”
林大壮等人一愣,随即热血上涌,二话不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爹,岳父,卫国,你们也来!”
在全村人目光中,林卫东带着这支核心队伍,在公社王秘书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下,抬着那台沉重的柴油发电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村后那间防卫最森严的旧仓库!
苏棉看着丈夫那即使带着伤,却依然挺拔的背影,心里那点不安迅速被一股巨大的骄傲所取代。
……
旧仓库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股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当林卫光和林小草拉亮早已准备好的几盏马灯时,仓库内的景象,让林大壮这几个胆大包天的汉子,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珠子瞪得溜圆!
只见仓库中央,帆布之下,静静地躺着几个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钢铁怪物”——
两套完整的工业潜水设备,带着厚重的铜质头盔和复杂的管线;
一把狰狞的大功率氧炔切割枪,旁边是十几个码放整齐的气瓶;
甚至,还有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木箱,上面用红漆写着刺眼的“危险”二字!
“我的……我的娘嘞……”孙猴子结结巴巴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队……队长,这……这都是些啥宝贝疙瘩?”
“这些,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铁家当’!”林卫东走到那台崭新的发电机旁,拍了拍外壳,“也是咱们石村的未来!”
他转向苏文山,眼神里充满了尊敬:“岳父,您是咱们这儿最有学问的人,也是县机械厂未来的厂长。这第一把火,得您来点!”
苏文山看着这些只有在大学实验室和国家级工厂里才能见到的设备,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发电机前,仔细检查着油路和电路,那股属于大学教授的自信和严谨,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上。
“卫东,搭把手!”
在苏文山的指挥下,翁婿二人配合默契,接线、加油、拉动启动绳!
“突突突……突突突突……”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和低沉的轰鸣,发电机成功启动!紧接着,林卫东将早已接好的电线,插在了一台大功率空气压缩机的插座上!
“嗡——”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空气压缩机开始疯狂运转!一根粗大的胶管连接着潜水服,发出“嘶嘶”的充气声!
“亮了!亮了!那玩意儿活了!”林卫国兴奋地大叫。
林大壮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但那股钢铁与力量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敬畏和狂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解放,走上前,看着眼前这一切,忽然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卫东,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吧?咱家……撑得住吗?”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卫东还没开口,苏棉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账本,脸上带着一丝“看你们这群败家爷们”的嗔怪表情,清了清嗓子,用她特有的“抱怨式”语调开了口:“爹,您就别操心了。”
“前几天卫东在‘龙王口’试水,捞回来的那两只大龙虾,托赵铁柱大哥带去省城,卖了三百二十块,比得上一个正式工大半年的工资了!”
三百二十块!林大壮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知道那龙虾值钱,却没想到这么值钱!
苏棉翻了一页账本,继续“抱怨”:“这次卫东去县里救火,又得了两千块奖金和一堆票证。”
“里外里算下来,买这些‘铁家当’花了一千五,又给勘探队的兄弟们发了奖金,七七八八加起来,咱们家现在还剩两万零一百八十五块钱,全国粮票还剩八百多斤!”
两万多块!
林大壮等人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
他们跟着队长,到底是抱上了一根多粗的金大腿啊!
林卫东看着众人那副被吓傻了的模样,笑了笑,走上前,关掉了机器。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着林大壮他们,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兄弟们,钱,设备,批文,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缺。”
“但是,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咱们要捞的,是‘龙王口’底下那艘沉了几十年的铁船。”
“那玩意儿是成吨成吨的钢铁!捞上来,那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块的泼天富贵!”
“到时候,这钱,怎么分?”
“万一,有人看着眼红,偷偷跑去公社告我们一状,说我们盗窃国家财产,咱们所有人都得进去吃枪子!”
“这个险,你们敢不敢冒?你们信不信得过我?又信不信得过你们身边的兄弟?”
这番话,瞬间浇灭了众人的狂热。
在足以改变几代人命运的巨大利益面前,谁敢保证自己不起贪念?谁又敢保证身边的人能守口如瓶?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我相信队长!”林大壮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红着眼睛,嘶吼道,
“我的命都是队长救的!我婆娘现在能吃上肉,我娃儿能穿上新衣裳,都是队长给的!”
“谁他妈敢在背后捅队长的刀子,我林大壮第一个拧断他的脖子!”
“我们也信队长!”赵虎等人也纷纷表态。
林卫东看着他们,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信。”
“我不信誓言,也不信人心。”
“因为人心,是会变的。”
他看着众人瞬间变得煞白的脸,嘴角却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所以,我今天,不跟你们讲兄弟义气,我给你们立一个规矩!”
他转向岳父苏文山:“岳父,您是未来的厂长,您来说,咱们国家现在最提倡的是什么?”
苏文山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婿的意图,沉声道:“是‘集体主义’和‘按劳分配’!”
“说得对!”林卫东猛地一拍手,“所以,我决定,成立‘石村顺风远洋打捞队’!所有参与打捞行动的人,都算技术入股!”
“咱们把这次行动的总收益,分成一百股!我,出钱出设备出技术,占四十股!”
“我爹和岳父,一个出经验,一个出谋划策,各占五股!剩下的五十股,分给你们七个队员,和所有参与后勤保障的村民!”
“捞上来的钢铁,优先供给岳父的机械厂,支援国家建设!剩下的,卖了钱,年底,咱们就当着全村人的面,公开分红!”
“我林卫东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不要你们的命,也不要你们的忠心!我就是要用这白纸黑字的股份,把咱们所有人的利益,都捆在一艘船上!”
“我就是要让我林卫东的人,都能挺直了腰杆,站着,把钱挣了!”
这番话,掷地有声!
什么叫股份?什么叫分红?林大壮他们听不懂。
但他们听懂了!队长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和信任!
“队长!”林大壮“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这个七尺高的汉子,“我林大壮这辈子,就跟你干了!”
“我们也跟队长干了!”剩下的人,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苏棉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站在人群中央,她捂着嘴,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林卫东扶起林大壮,看着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他知道,人心的问题,解决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片漆黑的大海,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炽热。
“岳父!明天,您就去机械厂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以厂里的名义,向军方申请报废船只的技术图纸,理由是‘研究民用船只制造技术’!”
“爹!你和我,召集所有队员,正式开始潜水训练!”
“咱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明天,‘东风’计划,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