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两人就启程回风蚀崖。崖顶的罡风依旧凛冽,沧溟却叫住了赤霄:“从今日起,你的训练改改。”
“改?”赤霄挑眉,刚要攥拳的手顿在半空,“怎么改?”
“今后侧重速度和敏捷的训练”
赤霄皱起眉,叉着腰从地上跳起来:“你这是啥意思?觉得我是女子,就练不了硬功?”
她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断柱上,石屑簌簌往下掉,“我告诉你,论力气,我未必比那些锦衣小子差!”
沧溟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知道她又炸毛了,耐心解释道:“不是看低你。”
他捡起块石子,屈指一弹,石子顺着风势掠过三道崖缝,精准地落在远处的石台上,“力量有力量的打法,敏捷有敏捷的路数。你身形灵便,本就适合借势、寻隙,何苦跟自己不擅长的硬碰?”
赤霄撇着嘴,心里却忍不住琢磨。她想起前几日被狼群围攻时,若不是靠腾挪躲了几记狠咬,怕是撑不到沧溟来救。
可嘴上还是不服软:“我偏觉得,力气大了才踏实,一拳砸翻对手,哪用费这心思?”
沧溟看着她梗着脖子的样子,忽然笑了,很浅的笑意。
“你若坚持,力量训练可以保留,但速度必须跟上。”他抬手示意,“来,试试从这道崖缝到那棵雾凇,用最快的速度,别硬扛风。”
赤霄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较真了,猫腰就冲了出去。
落在雾凇下时,她回头看沧溟,眼里带着点惊讶,又有点不服输的倔:“这还差不多,不算欺负人。”
罡风卷着沙砾掠过,赤霄望着远处翻涌的白雾,忽然觉得,或许他说得对。毕竟在这风蚀崖,能活下去的,从来不是最能硬扛的,而是最懂借势的。
如何更快?
风蚀崖的罡风被沧溟引成了阵。
无形的风墙在崖顶织成网,时而如刀劈斧砍般横冲直撞,时而像游蛇般贴着地面缠卷。
赤霄在风阵中穿梭,身形如蝶穿花,速度比往日快了近三成。
“还是慢。”赤霄落地时喘着气,“感觉已经到顶了,怎么才能更快?”
沧溟站在风阵外。闻言抬眸,缓缓道:“形身有疆,速度总归受皮肉约束。”
他顿了顿,声音裹在风里,带着点玄奥,“除非灵肉分离,意身离体,那时意念可穿时空,再无束缚。”
“灵肉分离?”赤霄皱着眉,像听天书,“那不是……死了吗?”
沧溟忽然抬手,掌心躺着颗赤血果,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晨露。“刚说话的功夫,摘的。”
赤霄眼睛瞪得溜圆。崖底的赤血果树离这儿少说百丈,往返再快也得盏茶功夫,他明明半步没动……“你、你没挪地方啊!”
“形身没动,意身去了。”沧溟将果子抛给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寻常事。
“人分形身与意身。形身是困在皮肉里的船,意身是能御风的帆。梦里你能一脚踏遍万里,便是意身脱了形骸束缚。”
赤霄啃着赤血果,果肉的甜混着疑惑,在舌尖打转。她似懂非懂,却莫名生出股好奇。
夜里的岩洞比往常更暗。赤霄忽然睁开眼,明明没点灯,洞里的一切却看得清清楚楚:石床的纹路,沧溟打坐时垂落的墨发。
她下意识低头,却见自己还躺在石床上,呼吸均匀,分明睡得正沉。
“这是……意身?”赤霄恍然,心头一跳,蹑手蹑脚地“走”到沧溟身边。
他正垂眸目打坐。
往日里他总躲着她的触碰,知道她是女子后,更是刻意保持距离。
赤霄看着他挺括的鼻梁,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谁让他总一本正经的?
她伸出手指,一点点凑近他的额头,想轻轻戳一下。
“别闹。”
一声清冽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像冰珠落进玉盘。赤霄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沧溟明明没睁眼,嘴唇都没动一下。
是意念?
她撇撇嘴,不服气,手指又往前探。
“回去。”这次的声音带了点无奈,像怕惊扰了什么,“你肉身未护,意身离久了会受寒。”
赤霄这才悻悻地“飘”回石床,看着自己躺在那儿的模样,忽然觉得奇妙又好笑。
她乖乖“躺”回肉身,再睁眼时,洞里又是一片漆黑,刚才的清晰视物感消失无踪。
第二日天刚亮,赤霄就拽着沧溟问东问西。
沧溟却收了笑意,神色郑重:“意身之术,你暂时不可深练。”
“为什么?”
“你没有灵力护体……肉身就像盛水的陶罐,意身是罐里的水。罐在,水有归处;罐破了,水便成了无主的浮萍,只能在天地间漂泊,说白了,就是游魂。”
赤霄的好奇心瞬间被浇了大半,吐了吐舌头:“这么吓人?”
“嗯。”沧溟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过你体术已大成,寻常修士再难伤你,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