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淮清带着一个样式简单许多的抑制环和几件干净衣物返回。
见她睡得正熟,他放轻脚步走近床边。她蜷缩在被子里,睡颜安静,长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俯下身,极其小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就在他碰到她的瞬间,云上槿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江淮清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
“你醒得正好,我正想叫醒你。”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地说:“上、将,日安。”
江淮清将那个新的抑制环递过去:“戴上吧。”
她歪过头,一副懒得动手的模样。
他了然,轻轻撕下她腺体上已经失效的抑制贴,动作熟练地将抑制环扣了上去。
奇奇怪怪的触感让她轻轻“嗯?”了一声。
“普通的,刚成年小孩用的抑制环,”他解释道,声音低沉,“会不舒服吗?”
见她依旧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他继续道,“元帅有令,让我们去外面逛逛。你把衣服换了,梳洗收拾一下,好不好?我准备了轮椅和暗型支撑器。”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抗拒:“为什么?你都挨鞭子了,而且我还困着,不要现在出去。”
“元帅有令,必须出门。婚礼也要准备。”
“……哦。”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先抱你下来吧。”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昨日那个冷酷无情的上将判若两人。
“嗯?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玩意要准备?”
江淮清已经轻轻将她从床上抱起,动作小心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婚礼。”
“啊?”
他稳稳地将她放在轮椅上,轻柔地将她的腿在搁脚处放好,又将轻薄的支撑器仔细固定在她的腰间和腿上,尽可能减少她需要自己使力的部分。
云上槿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问:“什么礼?”
江淮清蹲下身,开始帮她穿外套,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结婚典礼。”
“谁啊?”
“我和你。”
他帮她整理好衣领,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哈?啊?”
他轻轻扶正她的坐姿,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清晰:
“联邦所有人都盯着我们。为了撇清你的嫌疑,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云上槿几乎是立刻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不愿意。”
“那你之前要和我联姻?”
“你又不可能看得上我们云上,就只是一个接近的噱头诶。”
江淮清看着云上槿写满抗拒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动作比想象中更轻柔,随后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微乱的长发。
“头发有些脏了,该洗洗了。”他低声说。
“那是因为我一直被你锁着关着,”她立刻反驳,随即像是才抓住重点,睁大了眼睛,“不对——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你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江淮清的语气依旧平静,梳子的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在处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
“不要。”
她扭开头,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他放下梳子,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轮椅扶手上,俯身与她平视:
“元帅说,必须执行。”
她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挑剔和委屈:
“嫌弃您,您不好。”
江淮清微微一愣,垂眸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极快、极复杂的情绪,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抱歉。但这是命令。”
她小声嘟囔,把脸撇向一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江淮清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推着轮椅,将她带到洗漱间。
他挽起袖子,动作异常轻柔地帮她完成洗漱,温热的水流,恰到好处的力道,生怕弄疼她分毫。
云上槿全程任由他摆布,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情愿。
“衣服自己换,”他将一条柔软的米白色长裙递到她手边,“这个你穿起来方便些。”
她虽然依旧抗拒,但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换上了裙子。
“今天先送你回家一趟,”他重新推起轮椅,解释道,“谈谈婚礼的事。然后去买点东西,你喜欢什么随便选。”
她蔫蔫地应了一声,没什么兴致:“父亲大人没回来。”
“嗯?”
江淮清推着轮椅的脚步未停,声音平稳,“我查了,云上家主在家。拜帖我已经递过去了。”
江淮清推着轮椅走出房间,门外赫然停着一辆线条冷硬、装甲厚重的军用车辆。
云上槿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这什么?”
“装甲车,”江淮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专门用来接送你的。车上配备了完整的防护和医疗措施。”
她看着那辆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撇了撇嘴:“我又不是……”
话未说完,江淮清已俯身将她轻轻抱起,稳妥地安置在车内加固过的座位上。
她懒得挣扎,索性懒洋洋地窝着,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江淮清在她身旁坐下,关闭车门,按下内壁的一个按钮。
厚重的舱门缓缓闭合,将外界隔绝。
云上槿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车内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复杂装置。
“谁开车?”
江淮清按下另一个按钮,车内响起平稳的机械音:【智能驾驶系统已激活,将根据预设路线行驶。】
她靠在椅背,打了个哈欠,带着点无理取闹的意味:
“为什么它能上街,我的智能驾驶就不行?”
江淮清解释得言简意赅,“这是军部车辆,有特殊权限。”
她撇撇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
装甲车平稳地行驶,最终缓缓停下。
江淮清率先下车,绕到她这一侧,动作小心地将她重新抱出车厢。
她乖顺地靠在他怀里,目光却敏锐地注意到他身后跟随着一整队荷枪实弹、神情肃穆的士兵。
江淮清抱着她,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步伐沉稳地走向云上家宏伟的府邸。
这阵仗不像商议婚事,更像武装押送。
云上槿仰起脸,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轻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意思?”
江淮清脚步未停,目视前方,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