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夏修真学院，开学日。
天还没大亮，学院那条仿古的青石板主道上就挤满了人。有穿着崭新学院制服、胸口别着临时身份铭牌的年轻学员，个个脸上都带着点兴奋和紧张，东张西望；有陪同而来的家长或师门长辈，叮嘱声、鼓励声此起彼伏；更多的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媒体记者，长枪短炮架得到处都是，都想记录下这所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学院的第一天。
学院大门口那“问道堂”前的广场上，已经按照班级区域划好了位置。第一批学员，全球范围内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人，正按照指引排队入场。他们中有的出身觉醒者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有的则是灵潮复苏后自然觉醒的“野生”天才，凭借惊人天赋和心性闯过重重考核；还有少数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交换生或特招人才，肤色各异，但眼中都闪烁着对未知知识的渴望。
上午九点整，悠扬的钟声在学院上空回荡。学员们迅速安静下来，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学院的首任常务副院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做了简短的开场白，介绍了学院的基本情况和培养目标。
然后，他提高了声音：“下面，有请我院名誉院长、特聘教授，林砚院长，为大家讲授开学第一课！”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所有学员，无论之前对这位传说中的“文明守护者”抱有怎样的想象，此刻都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从“问道堂”内缓步走出的身影。
林砚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深蓝色学院教授常服，没戴那些耀眼的勋章，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年轻学者。他走到广场前方临时搭建的讲台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
掌声渐歇，广场上只剩下风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大家好，我是林砚。”他开口，声音通过扩音阵法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不高亢，却有种奇特的穿透力，“欢迎来到龙夏修真学院。这第一课，我们不讲功法，不传秘术，我想先和大家聊点别的。”
不少学员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聊什么？聊几个月前，在三十八万公里之外的月球上，发生过什么。”林砚顿了顿，仿佛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让学员们做好心理准备，“聊那场差点让整个人类文明断代的危机，聊那些为了阻止危机而永远留在那片灰色土地上的人。”
他语气平实，没有刻意渲染，只是用一种叙述事实的口吻，简略回顾了“破月计划”的艰难、焚天盟的疯狂、裂月侯的偏执与强大，以及最终决战时的惨烈。他没有过多描述自己的作用，反而着重讲了队长磐岳的沉稳指挥，讲了“雷暴”为了给队友创造机会毅然冲向敌阵的自爆，讲了医疗觉醒者“青霖”耗尽心力抢救伤员直至自己昏迷，也讲了那些连名字都未必被公众知晓、却同样献出生命的普通战士和科研人员。
广场上鸦雀无声。许多学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详细地听到这些内幕。教科书和新闻简报上冰冷的文字，此刻化为了带着血与火的真实画面，冲击着他们的心灵。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眼眶泛红，更有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我们赢了，勉强保住了家园。”林砚的声音低沉下去，“但胜利的滋味，是苦涩的。因为我们付出了太多。裂月侯的教训是什么？是一个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境和责任，最终会被力量吞噬，变成只知毁灭的怪物。他曾经也是曦曜文明的天之骄子，目睹母星毁灭后，却走向了极端，认为唯有绝对的黑暗森林法则才是宇宙真理，为此不惜要拉上整个地球陪葬。”
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台下：“你们当中，很多人天赋异禀，未来可能会掌握远超常人的力量。学院会教你们如何运用这份力量。但今天，在这第一课，我想请你们先思考一个问题：你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凌驾于他人之上，享受特权？”他缓缓摇头，“那样的人，历史上从不缺少，但他们最终往往成为混乱的源头，甚至文明的掘墓人。”
“是为了长生久世，逍遥天地？”他语气稍缓，“这无可厚非，是生命最朴素的追求。但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文明倾覆，个体的逍遥又能在何处安放？”
“我希望，”林砚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有力，带着一种沉重的期望，“你们修炼，不仅仅是为了变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力量，是一种责任。对家人的责任，对同胞的责任，对脚下这片土地、对我们这个刚刚在星海中露出一点微光的文明的责任。”
“学院会竭尽全力，为你们提供最好的资源和指导，帮你们打磨技艺，提升修为。但更重要的，是修心。是明辨是非，是坚守底线，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勇猛精进，什么时候该心存敬畏。是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你能摧毁多少，而是你能守护多少，能创造多少。”
他再次停顿，让这番话在年轻学员们的心里沉淀。
“未来的路很长，也很艰难。我们内部有分歧，外部有强敌环伺，‘掠星者’的阴影还悬在头顶。”林砚的语气带着坦然，不回避困难，“但正是因为前路莫测，才更需要我们这一代人，以及你们下一代人，能够扛起责任，能够团结一心，能够将文明的火种，传递下去。”
“这，就是我今天想告诉你们的。”林砚最后说道，“愿你们在学院的日子里，不仅修为日进，更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找到力量与责任的平衡点。愿你们将来，都能成为文明的脊梁，而非它的负担。”
他微微颔首，结束了讲话。
广场上寂静了足足好几秒，随后，掌声雷鸣般响起，比开场时更加热烈，更加持久。许多学员用力鼓着掌，眼神中少了几分最初的懵懂和单纯对力量的向往，多了几分沉静和思考。这一课，没有教他们任何具体修炼法门，却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颗或许比任何功法都更重要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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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和第一课结束后，学员们开始按照分班进入各自的教室，进行入学测试和基础情况摸底。
林砚没有立刻离开学院，他信步走在仿古式的回廊间，神识如同和风细雨，不着痕迹地拂过一间间教室。他想亲自感受一下这批学员的“底色”。
大多数教室里的灵能波动都中规中矩，符合测试结果。有的沉稳，有的活跃，有的带着家族传承的特定属性气息。直到他的脚步停在一间标注为“甲三”的基础理论教室外。
教室里正在进行一项简单的灵能亲和度共鸣测试。讲台上的导师激发了一个小型的多属性灵能波动发生器，让学员们静心感知，记录下自己最易共鸣的波动类型。
林砚的神识轻轻探入，立刻被一股微弱但极其清晰的“回响”吸引了。那并非对常见五行灵能的强烈共鸣，而是一种对空间背景中无处不在的、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本底波动”的天然亲和与轻微扰动。
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虽然小，却异常干净、纯粹，并且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了靠窗第二排的一个少女身上。她穿着和其他学员一样的制服，扎着简单的马尾，面容清秀，眼神专注地看着讲台上的发声器，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她的灵能修为并不突出，甚至可以说在甲等班中偏后，但那种对空间波动的本能感应，却让林砚心头一动。
测试很快结束，导师开始讲解。那少女低下头，认真在自己的平板终端上记录着什么，偶尔抬头看向导师，眼神清澈而认真。
林砚没有惊动她，只是默默记下了她铭牌上的名字——苏晓，来自龙夏西南某座小城，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自然觉醒，考核成绩综合评定为甲下，但空间感知单项测试评价是罕见的“潜力未明，建议重点关注”。
“有点像……当年的我。”林砚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触。不是指天赋高低，而是那种对某种特定力量纯粹的好奇与专注，以及那份在普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未经雕琢的质朴心性。
他没有立刻做什么。学院有学院的培养流程，拔苗助长并非好事。但他已经在心里给这个叫苏晓的少女标上了一个记号。或许，在适当的时候，可以给予一些额外的引导和关注。
文明的传承，不仅仅需要像他这样在前方披荆斩棘的开拓者，也需要更多像苏晓这样刚刚萌芽、充满无限可能的后来者。看着教室里那些或沉思、或讨论、或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孔，林砚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虽然沉重，但前路，似乎也因为这些新生的力量，而显得不那么黑暗了。
薪火相传，希望不灭。这或许就是设立这所学院，最根本的意义所在。他转身离开回廊，身影融入学院初秋的阳光里，脚步似乎轻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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