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撕裂着大同城东的荒野,卷起尘土与枯草的残骸。
在这片肃杀的辽阔中,城东十二公里处,一座被厚重土墙环绕的野战机场,宛如蛰伏的钢铁巨兽,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马蹄如雷,踏碎死寂!
江岳的身影裹挟着未散的硝烟与征尘,冲进了独立团临时团部——那座依托废弃砖窑的简陋堡垒。
他翻身下马,声音虽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浸透了铁与血的寒意:
“目标不变!城东机场!全速前进!”
团长张大彪,李云龙麾下头号虎将,正将魁梧的身躯压在一张铺满地图的木桌上,浓眉紧锁,粗壮的手指几乎要将那机场模型戳穿。
见江岳闯入,他猛地抬头,脸上阴霾瞬间被狂喜撕开,大步流星迎上:
“江呆子!你他娘的再不来,老子就要亲自去拎你了!”
声音洪亮如炸雷,透着火烧眉毛的急迫,
“快!给老子滚过来看!”
江岳甩手将马鞭扔给警卫员,几步抢到桌前,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图与模型。
张大彪毫不废话,抄起一根木棍,介绍情况:
“外围!鬼子弄了个铁桶阵,据点、碉堡、铁丝网,密密麻麻!唬唬缺枪少炮的兄弟部队还行,”
他脸上浮起李云龙式的睥睨,
“在咱独立团眼里?那就是纸糊的!几轮炮火,一个冲锋,全他娘的扫进垃圾堆!屁都不算!”
木棍猛地戳向机场核心区,他神色陡然凝重如铁:
“硬茬在这儿!鬼子下了血本!三米高、一米厚的夯土墙!迫击炮砸上去就挠个痒痒,用步兵抵近爆破?那是拿战士的命去填!”
棍尖狠狠点向墙上的岗楼模型:
“看见没?两百米一个!里面至少一挺九二式重机枪!
夜里探照灯一开,墙外几百米亮如白昼!想摸黑?也不容易!”
张大彪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甸甸地压下来:
“内线消息,机场里猫着至少两百头柴山联队的鬼子老油条!
轻重机枪几十挺,火力网密得吓死人!更他娘要命的是——
三辆轻型坦克!两辆装甲车!
这些铁疙瘩要是动起来,配合重机枪,弟兄们冲上去就是活靶子!”
他猛地放下木棍,灼灼目光死死钉在江岳脸上:
“老江!情况就是这个样!
这硬核桃,怎么砸?你的重火力连都拉来了,还有啥压箱底的宝贝?
没你的硬家伙强攻,伤亡太大,老子心肝疼!”
江岳听罢,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反而勾起一抹冰封般的笑意。
他拿起木棍,在地图上机场的位置画下一个冰冷的圈:
“团长,情况明了。但此战,非比寻常!我们的胜算,远超平时!”
木棍首先指向大同城:
“第一,城里柴山联队主力,已成瓮中之鳖!想援救?他没那个胆!”
棍尖猛然划向城西几个矿区:
“第二,宋支队!老宋刚拿下口泉煤矿,兵锋正盛!
他亲口向我立下军令状:以雷霆之势,荡平大同外围所有煤矿据点!
宋支队是谁?
走过长征的老革命!
一诺千金!
有他釜底抽薪,断绝外援,这机场,就是汪洋中的死岛!”
最后,木棍重重落回机场模型,江岳的讥诮如同淬毒的寒冰: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这里的飞机,自官村机场被端,早吓得魂飞魄散,溜得精光!
一架能飞的铁鸟都没剩!我们头顶,干干净净!
鬼子守着这破地方,不过是个城防犄角,外加那几辆铁王八的龟壳!”
他掷下木棍,目光如电,扫过张大彪和围拢的营连长:
“弟兄们!我们要砸碎的,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的航空基地!
只是一个工事坚固、火力尚可、困守孤岛的步兵据点!
无空中威胁!
无外援可盼!
集独立团之勇,汇装备大队重火力之威,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
江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粉碎一切的力量:
“——砸碎它!为总攻大同,扫清这最后的绊脚石!”
一席话,如惊雷炸响,驱散阴霾,点燃熊熊战意!
张大彪猛地一掌拍下,木桌剧震,地图飞扬:
“好!老江!痛快!听你这么一说,老子这口憋屈气,总算通了!
这他娘的不是硬核桃,是砧板上等着咱下刀的肥肉!
说吧,怎么打?
老子和独立团,全听你号令!”
指挥所内,空气骤然绷紧,大战将临的窒息感与灼热期待交织。
所有目光,死死锁住江岳。
江岳深深吸气,仿佛要将口泉煤矿的压抑尽数吐出,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更为宏大的复仇烈焰。
他眼中寒光暴涨,木棍精准地指向机场模型上那狰狞的夯土墙与岗楼,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第一步,碾碎外围钉子!用炮火犁地,速战速决!”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冰冷笑意变得深邃莫测,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赌注意味:
“第二步……我们熬!熬到北平的飞机赶来……”
……或者,赌它永远赶不上这场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