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碰到地毯,指尖传来一阵凉意。他弯腰捡起掉落的激光笔,金属外壳已经冷却。额头那道痕迹又开始发热,像是有电流在皮肤下流动。他没有抬头看星图,而是先握紧了手里的笔。这东西一直贴着他的手腕藏着,现在它自己醒了。
雷虎站在窗边,军用望远镜架在眼前。他没动,呼吸变得很慢。程雪坐在终端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上的代码流突然停住,变成一行字:“生物量子场检测中,匹配度98.7%,来源:陈氏直系血亲。”
“不对。”程雪低声说,“这不是数据,是活的。”
雷虎转动望远镜,声音压得很低:“边缘光轨在动,每颗星都在走螺旋路线,像dNA结构。”他说完这句话,手指微微发抖。望远镜里的画面不是静止的星点,而是无数条交织的时间线,每一根线上都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走动。
陈默走到会议桌前,把激光笔放在桌角。他抬起左手,摘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石头在星光下泛着暗绿的光,他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轻轻放在桌面中央。
“如果这是你们留下的路,”他说,“那我走。”
话音落下,会议室的空气好像变了。星图开始缓缓下沉,光点移动的速度加快。陈默闭上眼,回忆从小时候开始浮现。父亲教他写第一个字,是“陈”。纸是宣纸,墨汁滴在桌上,父亲用手帕擦掉。工厂里机器轰鸣,父亲带他走过生产线,指着一台设备说:“这个型号是你爷爷定的。”
更多画面涌上来。机场安检口,父亲拍他肩膀:“别怕,错了也得往前走。”那天他要去国外读书,行李箱轮子卡在地上,父亲弯腰帮他提起来。
额头的热感越来越强,像有一根针扎进皮肤。他听见耳边有风声,接着整个人被拉了一下。再睁眼时,他已经不在会议室了。
房间是木色装修,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写着“难得糊涂”。办公桌是老式红木的,上面摆着烟灰缸和半块雪茄。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能看到灰尘在光柱里飘。
这是二十年前的陈氏集团办公室。
门开了。父亲从内室走出来,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文件夹。他看了眼手表,转身朝门口走。
“该去开会了,陈总。”他说。
声音平静,没有回头。
陈默站在原地,喉咙发紧。他知道这句话。这是父亲最后一次见他时说的话。那天之后三天,父母就出了车祸。
他想喊,但发不出声音。脚底像生了根。直到看见父亲的手握住门把,他才猛地冲上前。
不是为了拦人。
是为了跟上去。
他抬腿迈步,脚步落地的声音很重。父亲推开门,走廊灯光照进来。陈默紧跟一步跨出门槛——
整间办公室瞬间碎裂。
木墙、地板、天花板全部化成光点,向上飘散。他站在空中,四周一片空白,只有那道光柱还包裹着他。再一眨眼,他已经回到会议室。
星图还在旋转,但速度变慢了。父亲的身影比刚才清晰许多,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陈默站在原地,身体还有些发麻,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他慢慢走回主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戒指。石头贴着皮肤,有一点温热。
雷虎收起望远镜,走到门边站定。右手按在匕首柄上,指节用力。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星图,直到父亲的身影彻底稳定下来,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程雪靠在椅子上,额头全是汗。终端屏幕黑了,键盘冒了一缕白烟。她抬起手抹了把脸,忽然笑了。
“原来我们一直被看着。”她说,“不是监控,是守着。”
没人接话。
会议室陷入安静。星图缓缓转动,光点规律地闪烁。陈默低头看着桌面,戒指的位置没变,但他能感觉到它和额头的痕迹之间有种联系,像一根看不见的线连着。
他想起刚才穿越时的感觉。不是幻觉,也不是梦。那种真实感太强了。父亲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甚至连袖口磨损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这不是重现记忆。
是真正进入过那个时间点。
他抬起手,把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然后他伸手,将激光笔推到桌角最里面的位置。
雷虎始终没动。他背对着星图,面朝门口,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外面走廊有脚步声经过,但他没去看。他的注意力全在屋内,在陈默身上。
程雪拔掉终端电源,合上电脑。她的手臂还在发麻,刚才系统反噬的时候,电流直接窜进了神经接口。她知道不能再试了。这种层级的东西,不是靠程序能破解的。
“需要我继续分析吗?”她问。
陈默摇头。“不用。”
“那接下来做什么?”
他没回答。目光落在星图中央的位置。父亲的身影静止不动,但眼神似乎变了方向,不再看他,而是看向某个角落。
陈默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是之前砖缝发亮的地方。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地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高温烧过的痕迹。
他站起来,走过去蹲下。手指沿着裂痕划过去,皮肤接触到的一瞬,指尖微微刺痛。
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缩回手,摊开掌心。一滴血正从食指渗出来,不快,但持续不断。血珠滚到掌纹中间,停住。
星图突然闪了一下。
所有光点同时亮起,亮度提升了好几倍。陈默抬头,发现父亲的身影动了。这次不是偏移,是点头。
一下,很轻。
陈默站起身,回到座位。他没有擦手上的血,也没有包扎。只是把手平放在桌面上,让血慢慢滴落。
第一滴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第二滴打在金属笔身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雷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程雪也抬起头。
第三滴血刚要落下,陈默突然抬手,把整只手掌按在会议桌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