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赏花宴的前一日,京郊西山大营里,陆昭烈正对着沙盘抓耳挠腮。
“不对啊,这地形,骑兵冲过去不是活靶子吗?”他浓黑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指着沙盘上一处隘口
“老周,你上次是不是就这么输给北狄那帮孙子的?”
被他叫做老周的参将是个黑脸汉子,闻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陆小将军,您当谁都跟您似的,带着轻骑兵就敢往人家重步兵阵里撞?
那是玩命!”
“玩命咋了?”陆昭烈眼睛一瞪,挺起胸膛
“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陆家军的口号是啥?
‘逢敌亮剑’!
你看看你,瞻前顾后的,能打赢才怪!”
老周被他噎得直翻白眼,周围几个将领忍不住偷笑。
陆小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就是这性子……
太直,太冲,像头没套笼头的野马。
“行了行了,今日推演就到这儿。”主将发话,结束了这场鸡同鸭讲的军事会议。
陆昭烈立刻把沙盘丢到脑后,三两下扒掉沉重的铠甲,换上轻便的常服,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哎,陆三,这么着急去哪儿啊?”同僚打趣道
“又是去给你那娇娇买零嘴?”
陆昭烈耳根微红,梗着脖子道:“要你管!小爷我乐意!”
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出了大营,陆昭烈翻身上马,直奔京城。
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昨天偷偷溜去街上,不仅给娇娇买了新出的蜜饯果子,还在一家老银铺里,看到了一支特别好看的蝴蝶簪子。
那蝴蝶翅膀薄薄的,颤巍巍的,就像……就像娇娇笑起来时,微微抖动的睫毛。
他想着林焦焦看到簪子时可能露出的惊喜表情,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了城。
回到镇北侯府,他先去给母亲请安。
镇北侯夫人看着儿子一头汗跑进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瞧瞧你,一身汗,又去哪里野了?
明日安国公府的宴席,衣裳都给你备好了,可不许再穿你那身盔甲去!”
“知道啦,娘!”陆昭烈敷衍地应着,眼睛却往桌上瞄
“有吃的没?饿了!”
“饿死鬼投胎似的!”镇北侯夫人嗔怪地拍了他一下,还是让丫鬟端来了点心。
陆昭烈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娘,您说……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呀?”
镇北侯夫人一愣,随即了然,笑道:
“怎么?又想送东西给林家那丫头?”
陆昭烈脸一红,差点被点心噎住,猛灌了几口茶才顺过气,嘴硬道:“谁、谁说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哟,还不好意思了?”镇北侯夫人打趣道
“女孩子嘛,无非是珠宝首饰,漂亮衣裳,或者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心意。”
陆昭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珠宝首饰……
他摸了摸怀里那支用锦盒装好的蝴蝶簪子,心里踏实了些。
娇娇肯定喜欢!
回到自己院子,陆昭烈把丫鬟小厮都赶出去,神秘兮兮地关上门,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锦盒,打开。
烛光下,蝴蝶簪子熠熠生辉,确实精巧。
“嗯,好看!”他自言自语,满意地点点头。又把昨天买的蜜饯果子拿出来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磕碰。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开始发呆。
脑子里全是林焦焦的影子。
想起小时候,她跟在他屁股后面,软软地叫着“阿烈哥哥”,
摔倒了也不哭,自己拍拍土爬起来。
想起她娘亲去世后,她躲在侯府角落里偷偷掉眼泪,被他发现时,那惊慌又故作坚强的样子。
想起百花宴上,她一舞惊鸿,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也想起她落水后,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让他心疼得不行。
“娇娇……”他喃喃低语,心里又甜又涩。
甜的是能想着她,涩的是总觉得有人想害她,而自己好像还不够强大,不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
“不行!”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得再厉害点!立更多军功!
当更大官!看谁还敢欺负娇娇!”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充满了干劲。
他冲到书案前,拿起兵书,准备挑灯夜读。
可是看了没两行,字就开始跳舞,变成了林焦焦含笑的眼睛。
他烦躁地放下书,又拿起长枪在院子里虎虎生风地练了一套。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抹了一把,望着夜空,长长吐了口气。
“娇娇,你等着,”他对着空气,无比认真地说
“阿烈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一夜,陆小将军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在琢磨明天该怎么把簪子送出去,怎么才能自然地跟娇娇多说几句话,怎么才能把那些围着娇娇的苍蝇赶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陆昭烈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精神抖擞地喊道:
“来人!给小爷我更衣!备马!”
他要去安国公府!
去见他的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