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串摊的油烟顺着风飘了半条街,滋滋冒油的声音混着孜然和辣椒的香味,勾得林晚星脚步都发飘。赵磊熟门熟路挤到摊位前,冲里面系着油污围裙的老板喊:“张哥,来二十串里脊肉,五串茄子,再要把金针菇卷!”
“好嘞!”老板应着,手里铁签子一挑,把串好的里脊肉往滚油里一丢,油花“噼啪”炸开,肉串瞬间裹上金黄的焦边。林晚星凑在程野身边,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翻涌的肉串,小声说:“程野哥,上次巷口李叔卖炸串,我就闻了闻,没敢买。”
程野揉了揉她的头发,刚要说话,赵磊回头接话:“这有啥不敢的?今天管够!”他说着从老板手里接过大纸杯,往里面撒了把芝麻,“小梅上次就念叨想吃,今天正好赶上。”小梅站在旁边笑,把手里粉色风车往赵磊胳膊上靠了靠,风车叶片轻轻蹭着他的袖子。
等炸串的时候,赵磊掏出烟盒,抽了根递给程野,程野摆了摆手:“戒了,晚星在,闻不得烟味。”赵磊愣了下,把烟塞回盒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行啊你,比在工地时讲究多了。记得以前在工棚,你烟抽得比谁都凶,晚上加班赶工,一根接一根的。”
程野望着摊位上跳动的油火,想起几年前的日子——工棚里又闷又潮,冬天漏风夏天漏雨,晚上和赵磊他们挤在上下铺,就着咸菜啃馒头,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零钱,想着多攒点钱寄回家。那时候哪顾得上什么烟味,能熬过去就不错了。
“那时候不是没办法嘛。”程野笑了笑,眼角扫到林晚星正盯着旁边摊位的糖葫芦,悄悄拉了拉她的手,“等会儿给你买串糖葫芦,要山楂的还是草莓的?”
林晚星眼睛一亮,刚要说话,老板把炸串递了过来:“好了好了,趁热吃!”油纸袋里的炸串冒着热气,里脊肉泛着油光,茄子吸饱了酱汁,金针菇卷裹着焦香的外皮。赵磊先递了两串里脊肉给林晚星:“晚星妹妹先吃,刚炸好的最香。”
林晚星接过签子,吹了吹才咬下一口——肉嫩得流汁,孜然香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我想象中还好吃。”程野怕她烫着,伸手帮她托了托油纸袋,自己也拿了串茄子,咬下去时茄子的软嫩和外皮的焦香混在一起,确实比巷口李叔做得地道。
几个人找了个空着的石墩子坐下,黄毛蹲在程野脚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炸串,尾巴摇得飞快。林晚星吃了两串里脊肉,想起黄毛,把手里剩下的半串递到它嘴边,黄毛小心翼翼舔了舔,慢慢嚼了起来,铜铃铛随着脑袋一动一动的。
“你现在还在工地上干吗?”程野问赵磊。赵磊咬了口金针菇卷,摇了摇头:“去年就不干了,跟着我哥做建材生意,虽然累点,但比在工地稳当。”他指了指小梅,“这不,今年打算跟小梅订婚,等过阵子就回老家盖房子。”
小梅脸微红,轻轻推了推赵磊的胳膊:“说这个干啥。”赵磊笑着抓住她的手,又看向程野:“你呢?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还回城里吗?”
程野看了眼身边吃得正香的林晚星,她嘴角沾了点酱汁,正低头用手背擦着,程野伸手帮她擦掉,轻声说:“暂时不回了,晚星还小,得在身边看着。”林晚星抬头冲他笑了笑,把手里的糖葫芦串递给他:“程野哥,你吃一颗,甜的。”
赵磊看着两人的样子,挑了挑眉,没再多问——以前在工地,程野话少,谁也不知道他家里的事,现在看他对林晚星的样子,比亲哥还上心,肯定是有牵挂了。
吃完炸串,赵磊要去给小梅买头绳,几人就分了手。林晚星举着风车,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风一吹,风车“哗啦啦”转,小铃铛响个不停。程野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剩下的炸串,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程野哥,你看那个!”林晚星突然停住脚,指着前面一个挂着五颜六色气球的摊位。摊位前围了不少小孩,老板手里拿着把气枪,对着气球打靶——打中十个气球就能换个大兔子玩偶。林晚星盯着那个比她半个人还高的兔子玩偶,眼睛都挪不开了:“小宝肯定喜欢这个。”
程野走过去,看了眼靶子:“想玩吗?我试试。”老板见有人来,笑着递过气枪:“小伙子试试?十块钱十发,打中十个换大兔子,打中八个换小的。”程野付了钱,接过气枪,以前在工地跟工友玩过几次,多少有点准头。
他端起枪,瞄准最上面的红气球,“砰”的一声,气球“啪”地炸开。林晚星在旁边拍手:“中了!程野哥好厉害!”接下来几枪,程野枪枪都中,十个气球没一会儿就全炸开了。老板愣了下,笑着把大兔子玩偶递过来:“小伙子好枪法!这兔子归你了。”
林晚星抱着兔子玩偶,开心得直跳:“谢谢程野哥!小宝看到这个,肯定能高兴好几天!”程野揉了揉她的头发,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有人喊:“晚星?是你吗?”
林晚星回头一看,是巷子里的王婶,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布料。王婶走过来,看到她怀里的大兔子,笑着说:“这兔子真好看,给小宝买的?”
“嗯!程野哥打靶赢的!”林晚星骄傲地举了举兔子,又指了指手里的红风车,“这个也是给您买的,您说要最红的。”王婶接过风车,摸了摸林晚星的头:“真是个有心的孩子。我刚才去前面杂货铺买布料,看见里面有卖小宝爱吃的奶糖,想着给你钱,你帮我带两斤。”
程野接过王婶递来的钱:“王婶,您跟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也想逛逛杂货铺。”王婶点点头,几人往杂货铺走——杂货铺就在集市中间,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个旧招牌,上面写着“老周杂货铺”。
一进门,就闻到股淡淡的肥皂香,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左边是油盐酱醋,中间是零食玩具,右边是布料针线。老板周大爷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抬头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来啦?买点啥?”
“周大爷,要两斤奶糖,小宝爱吃的那种。”林晚星走到柜台前,指着货架上的奶糖罐。周大爷起身拿了个纸袋子,从罐里舀了奶糖,称好递给她:“刚进的新货,还甜着呐。”
王婶走到布料区,拿起一块蓝色的碎花布:“我想着给小宝做件新衣裳,这布软和,适合小孩穿。”林晚星凑过去看:“好看!小宝穿蓝色肯定好看。”程野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在货架最上面的一个铁皮盒子上——那是以前他小时候常吃的饼干,黄色的盒子,上面印着个小老虎,现在很少见了。
周大爷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说:“小伙子认识这个?这是老牌子了,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吃,就剩这几盒了。”程野走过去,拿起铁皮盒,打开一看,饼干还是以前的样子,方方正正的,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他想起小时候,妈妈每次赶集都会给他买一盒,他舍不得吃,每天只吃两块,藏在枕头底下,直到饼干变软了还舍不得扔。
“给我拿两盒吧。”程野把铁皮盒递给周大爷。林晚星凑过来,好奇地问:“程野哥,这个好吃吗?”程野点点头,拿出一块递给她:“你尝尝,以前我小时候常吃。”林晚星咬了一口,饼干酥酥的,带着奶香,比她吃过的饼干都香:“好吃!比水果糖还好吃!”
王婶选好布料,付了钱,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小宝做饭,你们慢慢逛。”林晚星把奶糖递给王婶:“王婶,您拿好,记得让小宝少吃点,别坏了牙。”王婶笑着应了,拎着东西走了。
程野付了饼干钱,刚要带着林晚星出门,周大爷突然叫住他:“小伙子,等一下。”他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程野:“这个给你,刚才看你盯着饼干盒,想必是念旧的人。这是我孙子小时候玩的弹弓,现在他长大了不用了,你拿着给孩子玩。”
程野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个木头弹弓,打磨得光滑圆润,橡皮筋还是新换的。他愣了下,连忙说:“周大爷,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放我这儿也是落灰。”周大爷摆摆手,笑着说,“以前我儿子小时候,我也给他做过弹弓,现在看着你们,就想起以前的日子。”程野握着弹弓,心里暖暖的,说了声“谢谢”,带着林晚星出了杂货铺。
“程野哥,这个弹弓能打鸟吗?”林晚星指着弹弓,好奇地问。程野摇摇头:“不能打鸟,咱们可以用它打小石子,或者打树上的果子。”他说着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拉了拉橡皮筋,对准不远处一棵老槐树的树干,“啪”的一声,石子正好打在树干上。林晚星看得眼睛发亮,伸手要弹弓:“我也要试试!”
程野教她怎么握弹弓,怎么瞄准,林晚星学得很认真,第一次打偏了,第二次就打中了树干。她开心得跳起来:“我打中了!程野哥,我厉害吧!”程野笑着点头:“厉害,比我第一次学的时候强多了。”
两人玩了会儿弹弓,太阳渐渐西斜,集市上的人少了些,但吆喝声还是没停。林晚星摸了摸肚子,小声说:“程野哥,我有点饿了。”程野看了眼天色,说:“咱们去前面吃碗面,然后回住处,明天再接着逛。”
前面有家面馆,门口摆着几张桌子,老板正忙着下面。程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加了两个卤蛋。林晚星抱着大兔子玩偶,坐在旁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有挑着担子往回走的小贩,有牵着孩子手里拿着玩具的家长,还有像他们一样慢悠悠逛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没一会儿,牛肉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牛肉片厚厚一大片,汤里飘着葱花和香菜。林晚星拿起筷子,先喝了口汤,鲜得眯起眼睛:“好喝!比巷口张婶做的面还香。”程野把自己碗里的卤蛋夹给她:“多吃点,下午玩了半天,肯定累了。”
林晚星接过卤蛋,咬了一口,蛋黄流心,香得不行。她边吃边说:“今天真开心,有炸串,有糖葫芦,还有弹弓和大兔子。”程野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以前在城里,每天忙着干活,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踏实过,现在带着晚星逛逛集市,吃碗热面,就觉得挺好。
吃完面,两人往住处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星一手抱着大兔子,一手牵着程野的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风车还在她手里转着,“哗啦啦”的声音混着她的歌声,特别好听。黄毛跟在旁边,尾巴摇得飞快,铜铃铛“叮铃叮铃”响,和风车的声音凑成了一段热闹的小调。
快到住处时,林晚星突然停住脚,指着前面一个卖的摊位:“程野哥,你看,!粉色的,比早上看到的还大!”程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摊位上的像朵大云彩,粉嘟嘟的,在夕阳下泛着光。
“要不要买一个?”程野问。林晚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了,今天吃太多甜的了,留着明天买吧。”程野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没事,想吃就买,明天还能再吃别的。”
他领着林晚星走到摊位前,老板笑着问:“要个粉色的?”程野点点头:“要最大的那个。”老板拿起竹签,舀了勺糖,放在机器里,机器“嗡嗡”转起来,白色的糖丝缠在竹签上,老板拿着竹签转了转,又撒了点粉色的糖,没一会儿,一个比林晚星脑袋还大的粉色就做好了。
林晚星接过,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入口即化,像吃了口云彩。她笑着递给程野:“程野哥,你也吃一口,可甜了。”程野低下头,咬了一小口,甜味在嘴里散开,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糖都甜。
两人慢慢往住处走,林晚星举着,时不时咬一口,夕阳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脸颊染得红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程野牵着她的手,手里拿着弹弓,怀里抱着铁皮饼干盒,听着她哼的歌,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回到院子时,张叔正在院子里喂月季花,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说:“逛累了吧?我煮了绿豆汤,你们盛两碗喝,解解暑。”程野说了声“谢谢”,领着林晚星进了屋,把大兔子玩偶放在床上,铁皮饼干盒放在木柜上,弹弓挂在墙上。
林晚星抱着,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吃着。程野去院子里盛了两碗绿豆汤,端进来递给她一碗:“先喝点绿豆汤,别光吃,小心腻着。”林晚星接过碗,喝了口绿豆汤,清凉解暑,刚好中和了的甜腻。
黄毛趴在门口,舔着程野给它倒的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林晚星,尾巴轻轻晃着。院子里的老枣树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月季花的香味和绿豆汤的清香,安静又温馨。
“程野哥,明天咱们去看耍猴的好不好?张叔说耍猴的早上就来。”林晚星喝完绿豆汤,看着程野说。程野点点头:“好,明天早点起,去占个好位置。”他收拾好碗,坐在林晚星身边,拿起铁皮饼干盒,打开给她拿了块饼干:“再吃块饼干,然后洗漱睡觉,今天累坏了。”
林晚星接过饼干,慢慢嚼着,眼睛看着墙上的弹弓,小声说:“程野哥,今天谢谢你。”程野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跟我还客气啥。”林晚星低下头,嘴角带着笑,手里攥着饼干,心里暖暖的——有程野哥在身边,不管去哪里,都觉得特别安心。
等林晚星洗漱完躺在床上,抱着大兔子玩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估计又在做甜甜的梦。程野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轻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看着天上渐渐升起的月亮。
张叔端着碗绿豆汤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小伙子,看你对妹妹挺好的。”程野笑了笑:“她还小,得照顾好她。”张叔点点头,喝了口绿豆汤:“以前我也有个妹妹,可惜走得早。那时候条件不好,没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想想,挺后悔的。”
程野没说话,看着月亮,想起妈妈临走前嘱咐他要照顾好晚星,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啥也不懂,只能硬着头皮撑着。这些年,他在城里打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晚星,现在终于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开开心心的,也算是对得起妈妈了。
“好好照顾她,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张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屋了。程野坐在石凳上,直到月亮升到头顶,才起身回屋。他轻轻躺在林晚星身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踏实得很——明天还有新的热闹等着他们,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能陪着晚星,这样的日子,就永远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