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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狭窄的凹室入口,仿佛成了阴阳两界的交界线。线外,是苏清婉与北戎萨满带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与压迫;线内,是凤九歌与濒死的暗一,如同被困在绝境中的幼兽,却亮出了不甘湮灭的獠牙。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未散的刺鼻、血腥的甜腻,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能渗透灵魂的奇异檀香,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氛围。火把的光芒在有限的空间内挣扎,将人影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石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曳不定,更添几分阴森与不安。

凤九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因极致的愤怒与紧绷的神经而发出的、沉重而快速的搏动声,咚咚咚,如同擂响的战鼓,在她耳膜内轰鸣。与之形成残酷对比的,是身后暗一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他依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无比艰难,带着一种拉风箱般的嘶哑杂音,呼气时则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剧毒显然正以可怕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生命力,他那张原本坚毅的脸庞此刻灰败如纸,嘴唇呈现出不祥的乌紫色,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虚汗。即便如此,他那只未受伤的右手,依旧如同焊在了刀柄上一般,死死紧握着他的佩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显出苍白的轮廓——这是刻入他骨髓深处、即便意识模糊也未曾忘却的守护本能。

绝境。力量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后退之路已被冰冷的岩石彻底封死,前方则是虎视眈眈的强敌。

然而,就在这看似毫无生路的绝境中,凤九歌的内心,却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蜕变。方才那如同惊雷般炸开的真相,像是一柄烧得通红、淬了烈火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灵魂最深处那名为“愧疚”与“自我怀疑”的陈旧伤疤之上。剧烈的、几乎让她灵魂战栗的疼痛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腐肉被剜去、脓血被挤净后的清明与轻松。那层束缚了她两世、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心灵枷锁,在真相的烈焰中轰然崩碎!取而代之的,是从灰烬中重生般的、冰冷而坚硬的决绝。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玩弄、背负着沉重罪责蹒跚前行的赎罪者,而是彻底看清了敌人丑陋嘴脸、明确了复仇与守护目标的战士。她的眼神,如同被寒泉反复洗涤过的黑曜石,冰冷、锐利,深处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苏清婉显然极其沉醉于这种将凤九歌逼入死角、掌控其生死的病态快感之中。她好整以暇地、用一种近乎鉴赏珍玩般的挑剔目光,仔细打量着凹室内狼狈不堪的两人。她的视线,如同黏腻的毒蛇,最终牢牢缠绕在凤九歌那虽然苍白毫无血色、却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般冰冷平静的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在她手中碎裂的稀世瓷器,眼中充满了施虐般的得意。

她轻轻抬起手,用保养得宜、染着蔻丹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自己那梳理得一丝不乱、簪着精致珠花的发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融合了虚伪怜悯与刻骨恶毒的弧度。

“唉……”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依旧是那副刻意模仿的、娇柔婉转的腔调,却像是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人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寒意,“我亲爱的九歌妹妹呀……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姐姐我看着,心都要碎了呢。” 她夸张地蹙起那描绘得楚楚可怜的柳叶眉,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针,“躲在这暗无天日、连老鼠都不愿栖身的角落里,身边呢,只有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卑贱奴才……啧啧啧,这是何等的凄惨,何等的……落魄啊。”

凤九歌紧抿着线条优美的唇瓣,如同两片锋利的刀片闭合在一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目光,却比万年玄冰更加寒冷,比出鞘的绝世宝剑更加锋利,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钉在苏清婉那张娇媚动人的脸上,仿佛要用这目光,将她脸上那层精心描绘的虚伪画皮,连皮带肉地生生剐下来,暴露出底下那丑陋不堪的真实面目。

苏清婉见她沉默以对,只以为她是被这绝望的处境打击得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心中那变态的得意感更是如同野草般疯长。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恶毒,如同盛开在腐肉之上的艳丽毒菇。

“你以为,” 她微微歪着头,做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姿态,故意用一种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语气说道,“你刚才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侥幸窥见了一点过去无关紧要的碎片,知道了那么一丁点可笑的‘真相’,就能改变什么吗?” 她刻意加重了“无关紧要”和“可笑”这几个字眼,试图用这种轻蔑的姿态,彻底否定那真相对凤九歌可能产生的任何积极影响。

紧接着,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恶意,如同夜枭的啼哭,刺破了凹室内凝滞的空气:“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赤裸裸的、不容辩驳的现实!”

“现实就是,萧无痕他恨你!他恨你入骨!深入骨髓!你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他左眼上那道永远无法消除的、狰狞丑陋的疤痕!是他前世在你手中经历的那场濒临死亡、痛苦绝望的噩梦!是永远无法磨灭、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洗刷的血海深仇!”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尖利,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剧毒的冰锥,狠辣无比地刺向凤九歌前世最痛、今生最愧的伤口。“你以为,你侥幸重活一世,装模作样地改变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摆出那副悔过自新的可怜姿态,就能抵消这一切吗?就能让他放下仇恨,对你另眼相看吗?凤九歌,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若是在片刻之前,在她尚未知晓那血淋淋的真相之时,听到苏清婉这番如同诅咒般恶毒的话语,凤九歌定然会心神俱裂,被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愧疚与痛苦彻底淹没,甚至可能因此而意志崩溃。但此刻,她心中唯有一片冰冷的、带着讽刺的清明,以及那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冰层下奔腾咆哮的怒火。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所谓的“血海深仇”,这让她痛苦了两世、让萧无痕恨了她两世的根源,其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个演技精湛、心肠歹毒的女人!

苏清婉似乎觉得仅仅如此还不够解气,还不够彻底摧毁凤九歌。她微微前倾身体,脸上露出一个更加残忍、更加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彻底崩溃模样的笑容,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语气,缓缓说道:“哦,对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她顿了顿,欣赏着凤九歌骤然绷紧的身体线条,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算算时间,此刻的京城,恐怕早已经是一番……天翻地覆的景象了呢。你那位位高权重的养父凤长渊大人,通敌叛国的‘铁证’,想必已经安安稳稳地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之上。你们显赫一时的凤家……呵呵呵……” 她发出一连串如同银铃般清脆,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满门抄斩的圣旨,说不定已经下达了!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赌上性命想要守护的凤家,终究还是因为你——凤九歌!而走向了覆灭!这就是你的命!是你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的宿命!你注定众叛亲离,孤苦无依,凄惨终生!”

京城!凤家!满门抄斩!

这几个字眼,如同裹挟着万钧之力的九天雷霆,又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伸出的鬼爪,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抓在了凤九歌的心脏之上!即便她早已从因果镜的提示和前世的记忆中,预料到苏清婉和二皇子绝不会放过凤家,必定会趁她不在时发动致命一击,但此刻亲耳从仇敌口中听到这恶毒而笃定的宣判,想象着远在京城的祖母、养父,以及那些或许还对她抱有一丝期待的凤家众人,此刻可能正在经历的恐惧、绝望与死亡……她的心脏依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用力揉捏,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尖锐至极的剧痛!眼前甚至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凤府被查抄时,那冲天的火光、遍地的鲜血、亲人仆从们惊恐无助的哭喊与惨叫声……那些她拼尽全力想要改变的悲惨画面!

(不!不可能!祖母她智慧深远,定然有所防备!还有我离开前留下的后手……阿木他们若能侥幸逃脱,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股强烈得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恐慌与蚀骨的担忧,如同狂暴的海啸般在她胸中翻腾冲撞!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贝齿深陷入柔嫩的唇肉之中,一股浓郁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尖锐的疼痛感,才勉强帮助她将那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洪流,死死地、艰难地压制了下去。

她不能乱!绝对不能在此刻方寸大乱!苏清婉之所以如此恶毒地告诉她这些,目的就是为了击垮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在绝望和痛苦中失去抵抗的意志!她绝不能让她得逞!

她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这凹室内冰冷、潮湿、带着万年尘埃霉味和血腥气的空气,仿佛要将那锥心的痛楚与无尽的担忧,都随着这口浊气一起,死死地压入心底最深、最黑暗的角落,用理智的坚冰将其彻底封存。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凤眸之中的波澜已经被强行抚平,只剩下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与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锐利,如同暗夜中高悬的寒星,能够洞穿世间一切虚伪与迷雾。

“说完了吗?” 凤九歌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却异常地清晰、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在玉盘上,带着一种仿佛能凝结空气中所有水汽的寒意,在这狭小逼仄的凹室内清晰地回荡开来,竟隐隐压过了苏清婉那尖利嗓音带来的嘈杂感。“苏清婉,你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恶心。”

苏清婉脸上那志得意满的、如同胜利者般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她那双精心描绘过的、总是显得楚楚可怜的小鹿眼,此刻也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凤九歌在亲耳听到凤家可能已经遭遇灭顶之灾的消息后,非但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崩溃哭嚎、跪地求饶,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这种冷静,让她感到了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与恼怒。

凤九歌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机会,继续用那冰冷得不含一丝人类情感波澜的语调,如同宣判般说道:“你以为,仅仅依靠这些你精心编织的谎言、这些卑劣到了极点的算计,就能真正地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就能彻底地将我击垮吗?” 她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悲悯的嘲讽,“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她向前迈出了一小步。尽管此刻她身处绝对的力量劣势,形容甚至堪称狼狈,但那挺得笔直如同青松般的脊梁,那微微扬起的、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那双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燃着冰冷火焰的凤眸,却让她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之势。这股气势,竟让堵在门口的几名“月”组织高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兵刃。

“你口口声声提及的血海深仇,你费尽心机构筑的离间之计,” 凤九歌的声音逐渐提高,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稳,而是注入了一种斩钉截铁的、仿佛带着金石之音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沉重无比的战锤,狠狠地、精准地敲打在苏清婉那虚伪而脆弱的心防之上,“究其根源,不过是因为你那颗被嫉妒和卑劣填满的、早已扭曲变形的心,肮脏得见不得丝毫光明!你只敢像那阴沟里最见不得光的老鼠,永远躲在最肮脏、最黑暗的角落里,行使着那些令人不齿的鬼蜮伎俩!”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死死锁定苏清婉那双因震惊和愤怒而开始闪烁不定的眼睛,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而凌厉:“我现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当年新婚之夜,真正想要置萧无痕于死地、射出那支淬毒冷箭的,是你——苏清婉!而我,当时是为了打偏你那支直奔他后心而去的夺命箭矢,才在情急之下,阴差阳错地伤到了他!这!才是被你这毒妇掩埋了两世的、不容篡改的真相!”

“是你!利用了我当时的误会与冲动,利用了萧无痕因此事而产生的刻骨仇恨,将我们两人如同提线木偶般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让我们彼此误解,彼此怨恨,互相折磨,痛苦了整整两世!苏清婉!” 凤九歌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苏清婉的脸上,“你告诉我,你这颗心,到底是有多么黑暗,多么狠毒,才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凤九歌这如同狂风暴雨般犀利、毫不留情的揭露与控诉,就像是一柄最锋利、最无情的手术刀,以精准而残酷的姿态,将苏清婉多年来精心构筑的、那层光鲜亮丽、柔弱善良的伪装,从外到里,彻彻底底地、血淋淋地剥离开来,将她内心那丑陋不堪、扭曲恶毒的真实面目,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她不再给予苏清婉任何狡辩、任何转移话题的机会,直接将这残酷而血腥的真相,狠狠地、重重地摔砸在了她的脸上!

苏清婉的脸色,在火把那跳跃不定、明暗交织的光线下,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难堪、以及被当众撕下所有遮羞布后的、极致的恼羞成怒!她那张平日里总是维持着娇柔表情的脸蛋,此刻五官狰狞地扭曲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楚楚动人?只剩下如同恶鬼般的怨毒与凶狠!她显然做梦也没有想到,凤九歌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如此直白犀利地将这一切隐秘的、肮脏的算计,全都摊开在了阳光(尽管是火光)之下!尤其是还当着北戎萨满和这么多“月”组织下属的面!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和失控的恐慌!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苏清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尖声叫嚷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气急败坏和心虚而变得尖锐刺耳,甚至带上了破音,那副精心维持的娇柔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歇斯底里的真实模样,“凤九歌!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我的清白!你以为你编造出这种荒谬的故事,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连篇吗?!”

“我相信。”

一个极其微弱,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前的最后一点火星,却又异常坚定、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磐石般不可动摇意志的声音,从凤九歌的身后,艰难地、却顽强地响了起来。

是暗一。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用那柄跟随着他征战多年的佩刀,作为支撑点,耗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从那冰冷的地面上,重新站立起来的。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可以形容,那是一种接近于死寂的灰败,仿佛生命力已经从他体内大量流失。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呈现出中毒已深的乌紫色,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左肩那狰狞的、不断渗出暗黑色血液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瘫倒在地。但他那双因为失血和剧毒而显得有些涣散、失去了焦距的眼睛,此刻却透过那层痛苦的迷雾,死死地、充满了毫无保留的、绝对的信任,牢牢地凝视着凤九歌那虽然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

“小姐说的……” 他艰难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却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吸不进足够的空气,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中断,“……每一个字……我都信。” 这简短的、用尽了他此刻全部力气的话语,却带着一种重于千钧的、不容置疑的忠诚与支撑的力量。即便他的生命之火已然如同狂风中的微弱烛光,摇曳欲灭,他依然选择燃烧最后的光和热,顽强地站立在她的身后,用他残破的身躯和坚定的意志,无声地宣告着他的立场——他信她,永远信她。

暗一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拼尽生命的维护与支持,虽然在此刻这强大的敌人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不堪一击,却像是一道温暖而坚韧的细流,瞬间注入了凤九歌那因仇恨和愤怒而显得有些冰冷坚硬的心田。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偏移一丝目光,但她那一直紧绷如弓弦般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微微放松了一丝微小的弧度。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与力量,从那背后传来。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从来都不是。

苏清婉被暗一这近乎“不识时务”的、拼死也要维护凤九歌的态度彻底地激怒了!她那双原本还算美丽的眼睛,此刻因极致的嫉妒和汹涌的怒火而扭曲变形,里面燃烧着怨毒的火焰,她猛地伸手指向摇摇欲坠的暗一,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划破众人的耳膜:“一个卑贱的、马上就要咽气的狗奴才!这里也有你插嘴的份儿?!给本小姐闭嘴!等下了阴曹地府,你有的是时间去向你的主子表你那愚不可及的忠心!”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苏清婉试图用更加恶毒露骨的语言来挽回她那摇摇欲坠的掌控感和面子,并将暗一这微弱却坚定的反抗声音彻底压下去的时刻——

【检测到宿主核心执念大幅消减,心境产生本质性突破与升华……与关键目标人物萧无痕之间的情感链接通道深度优化……核心怨念模块‘刺目之恨’解析度大幅提升,当前已达95%……系统重新核算关联数值……】

脑海中,那自从绑定以来,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一种近乎绝对冰冷、平稳、缺乏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属于因果镜系统(小镜)的独特提示音,毫无任何征兆地、清晰地响了起来。与以往那种纯粹机械式的通告不同,凤九歌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系统的声音,似乎……少了一些以往那种微不可察的滞涩感?变得流畅了许多?甚至,在那冰冷的电子音底层,隐隐约约地,仿佛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类似于“如释重负”般的情绪波动?

【核算完毕。关键目标人物:萧无痕。当前综合仇恨指数:30%。】

【备注:因核心怨念障碍基本清除,情感链接质量显着优化,系统基础能量自然恢复速率获得永久性提升,增幅为10%。宿主对‘痛觉共享’、‘命运碎片’等与该目标深度关联功能的掌控力与稳定性,获得微幅增强。】

三十!

这个数字,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在凤九歌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复杂难言的涟漪。

(三十……竟然只剩下三十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释然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冲刷过她紧绷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那压在她心头整整两世、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名为“刺目之恨”的巨石,仿佛在这一刻被骤然搬开了一大半!不再是令人绝望的百分之百,不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看似永远无法跨越的、由误解和痛苦筑成的天堑。这个数字,意味着他滔天的恨意之下,那被掩埋、被扭曲的情感,终于开始松动,开始显露其真实的底色。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终于有了可以平等对视、甚至……重新审视彼此、乃至重新开始的、脆弱却无比宝贵的基础!

紧随释然而来的,是更加汹涌澎湃的、为他感到的锥心刺骨的心疼。(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我恨他入骨,不仅要毒杀他,还要亲手毁掉他……他带着这份被精心篡改的‘真相’和由此而生的彻骨仇恨,度过了怎样痛苦的一生?又怀着怎样复杂矛盾、自我撕扯的心情,面对着重生后的我?他该有多痛?多恨?又多……挣扎与不舍?)这份心疼,如同最锋利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密集的、酸涩的抽痛。

这绝不仅仅是系统面板上一个冰冷数值的简单变化!这更像是一个无比清晰、无比重要的标志——标志着横亘在她与萧无痕之间,那道最深、最顽固、几乎被视为不可跨越的裂痕,终于出现了弥合与跨越的曙光与可能!

这种心态上的微妙而深刻的转变,如同给她的灵魂注入了一股鲜活而强大的暖流与力量。她的眼神,在原有的冰冷与坚定之上,似乎又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沉稳的光芒。那是一种真正挣脱了心灵最深处的枷锁后,灵魂得以舒展、意志得以淬炼后,所呈现出的强大姿态。

苏清婉显然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凤九歌身上这极其微妙,却又无法忽视的变化。那不再仅仅是强撑出来的镇定与冷静,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仿佛经历了某种洗礼与蜕变后的、真正的沉稳与内敛的锐利。这种变化,让她感到极度的不适、不安,以及一种事情正在彻底脱离她掌控的、强烈的恼怒与恐慌!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在亲耳听到凤家可能已经万劫不复的噩耗、在她如此恶毒露骨的言语打击和精神摧残之下,这个女人非但没有如她所愿地崩溃绝望,反而像是被打磨掉了最后的瑕疵一般,变得更加的坚韧、更加的难缠、更加的……令人心悸?!

“够了!!” 苏清婉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让她极度不适的氛围,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猛地厉声尖叫起来,强行打断了这仿佛属于凤九歌的、无声的气势攀升,“任你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任你在这里装神弄鬼!今日,你也难逃一死!注定要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禁地之中!萨满阁下!”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急切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看向身旁那一直如同枯木般沉默站立、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北戎萨满,语气之中带上了明显的催促与施压,“还请立刻出手,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前朝余孽!夫人那边,我自会为你请功,必定少不了你的重重赏赐!”

那北戎萨满,从他们一行人出现在这凹室入口开始,他那双浑浊得仿佛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浓雾、却又时不时闪过如同毒蛇般冰冷精光的眼睛,其大部分注意力,就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凤九歌的身上。那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超越了简单敌我立场的、极其复杂的审视、探究,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楚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尤其是在方才,凤九歌毫不留情地揭露新婚之夜真相,以及暗一拼尽最后力气站出来,用生命表示信任的那一刻,萨满那布满深深皱纹与诡异彩色图腾的老脸上,那些图腾的线条似乎都随着他面部肌肉的微微抽搐与跳动,而产生了些许扭曲和变形。他手中那柄造型古怪、挂满了各种兽牙、骨片、彩色布条等充满原始与神秘气息饰物的法杖,顶端那颗如同他眼睛一般浑浊、却始终散发着微弱而不祥光芒的水晶,在黑暗中,那光芒的流转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此刻,听到苏清婉这带着明显命令和催促意味的话语,萨满那如同鸡爪般干枯、戴着数个造型奇特色泽暗沉的骨质指环的手,只是微微动弹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依言抬起,指向凤九歌。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牢牢地锁定在凤九歌的身上,仿佛要在她那张绝美而冰冷的脸上,在她那挺直不屈的身姿里,找出某个隐藏极深的、关乎重大的秘密。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先是扫过她紧握在右手中、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玄铁短匕,继而掠过她虽然身着素净衣裙、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其天生丽质与独特气韵的脸庞,最终,如同被什么无形之物吸引一般,落在了她因为之前情绪激动与剧烈动作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里,隐约可见一抹温润细腻的白色光泽,正是她贴身佩戴的、那枚来自萧无痕生母的羊脂白玉佩的一角。

就在萨满那干枯的手指微微曲起,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准备抬起手,指向凤九歌,口中或许也即将念动那诡异而致命的咒语之时——

凤九歌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雪亮的闪电骤然划破了所有的迷雾与犹豫!一个极其大胆、堪称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和暗一)的性命都押了上去的、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笋,瞬间在她心中疯长成形!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力量压制和绝对劣势!

她猛地将一直紧握在左手(非持匕的手)中、那枚带着她体温和萧无痕血脉气息的生母玉佩,从怀中贴身处彻底掏了出来,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将其完全暴露在凹室这昏暗而动荡的光线之下!

那玉佩,材质是顶级的羊脂白玉,触手温润细腻,在火把那并不明亮的光芒映照下,通体散发着一种内敛而柔和、却不失尊贵的白色光晕。其上雕刻的凤凰纹路,简约而古朴,并非寻常可见的华丽繁复,却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那凤凰的姿态,并非展翅高飞,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的力量感。这枚玉佩的出现,与这禁地中弥漫的诡异檀香、与萨满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森腐朽的气息,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强烈的对比,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浑浊中的一缕清泉。

“萨满阁下!” 凤九歌的声音,在这一刻清越无比,如同玉磬乍响,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威严与力量,如同平地惊雷般,悍然炸响在这狭小凹室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隐隐将苏清婉那尖利刺耳的嗓音都压了下去!“抬起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你——可认得此物?!”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锐利如九天之上俯冲而下的鹰隼,又如同一道凝聚了所有意志与力量的闪电,破开空气,直直地、毫不避让地射向那北戎萨满浑浊的双眼!

萨满那刚刚有所动作、正准备抬起施法的手,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僵硬地、定格在了半空之中!他那双原本如同死水潭般浑浊不堪的眼睛,在接触到那枚高高举起的玉佩的瞬间,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泥潭,猛地剧烈波动起来!瞳孔因为极度的、远超预料的震惊而骤然收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针尖!他脸上那些色彩斑斓、充满了蛮荒气息的图腾,在这一刻扭曲、跳动得更加厉害,仿佛活了过来,在他干枯的皮肤下挣扎蠕动!他那张一直紧抿着的、干瘪得如同风干橘皮般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充满了难以置信意味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声。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手中那柄法杖顶端,那颗一直散发着微弱而恒定、带着不祥意味光芒的浑浊水晶,在玉佩被举起、完全展露的刹那,其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时而黯淡得几乎要彻底熄灭,时而又会猛地闪烁一下,爆发出短暂却刺目的异芒!仿佛这块看似平凡的水晶,与凤九歌手中那枚玉佩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强烈的吸引或者排斥!若是目力足够敏锐,甚至能够隐约察觉到,那水晶的材质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与玉佩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细微能量流转方式,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难以言喻的隐隐呼应之感!

“这……这玉佩……这……这怎么可能……” 萨满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带着一种仿佛见到了鬼神现世般的、无法抑制的颤抖与惊骇,他死死地、眼珠几乎都要从那深陷的眼窝中瞪出来一般,盯着凤九歌手中那枚玉佩,仿佛那并非一块死物,而是某个绝不应该、也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地的、活着的禁忌!“凤凰泣血……星辰为引……这独一无二的纹路……这……这熟悉的气息……你……你究竟从何得来此物?!它的主人……萧……那位……他……他还活着?!”

萨满这远超预料的、近乎失态的巨大反应,不仅清晰地表明他认得这枚玉佩,而且从其话语间那难以掩饰的震惊、那说到一半便强行止住的名称、以及那追问原主人生死的急切语气来看,他不仅认识这玉佩,很可能与这玉佩的原主人——萧无痕那位身份神秘的母亲,有着极深、甚至可能是非同一般的渊源!他很可能……知晓萧无痕那被刻意隐藏的真实身世!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变故,让原本志在必得、以为胜券在握的苏清婉,也彻底愣住了,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她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着神色大变、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萨满,又看看凤九歌手中那枚看似平平无奇、却拥有着如此巨大魔力、能让这神秘诡异的萨满都如此失态的玉佩,一股强烈至极的、事情正在彻底脱离她掌控的不安与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萨满!” 苏清婉再也顾不得维持那副娇柔的假象,猛地厉声尖啸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与愤怒而变得扭曲刺耳,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唤回萨满那似乎已经飘远的注意力,“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愣着做什么?!别忘了夫人交代给你的任务!你的使命!快给我拿下她!立刻!马上!不过是一块稍微特别点的破玉佩而已!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快动手啊!”

然而,此时的萨满,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苏清婉那尖利刺耳的催促声,如同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根本无法传入他的耳中。他的全部心神,他所有的感知,都已经被凤九歌手中那枚散发着温润光晕、却带着某种宿命般力量的玉佩,牢牢地、不可抗拒地吸引了过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的光芒,复杂到了极点——有如同见到神迹般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有仿佛触及了遥远回忆的恍惚与追忆,有对某种未知力量的忌惮与敬畏,甚至……在那浑浊的最深处,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愿意承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悸动?

整个凹室内的局势,就在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被凤九歌毅然举起的瞬间,发生了某种极其微妙、却足以影响生死的关键性倾斜!

凤九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跳动,如同被困的猛兽试图破笼而出。她知道,她这惊险无比的一赌,赌对了!这枚由母亲留下、与萧无痕血脉紧密相连的信物,果然蕴含着连苏清婉及其背后那位神秘“夫人”都未必完全知晓、或者说刻意忽略了的巨大秘密与力量!而这秘密与力量,极有可能与北戎部族,与眼前这位地位尊崇、手段诡异的萨满,有着直接而深刻的关联!

她紧紧握着手中那温润的玉佩,那熟悉的触感,仿佛真的能从中汲取到某种源自血脉、源自古老誓约的无形力量与勇气。她迎着萨满那震惊、探究、挣扎交织的复杂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挺直了脊梁,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如同宣告般说道:

“萨满阁下!既然你认得此物,就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所代表的,究竟是何等意义!萧无痕,乃是此玉唯一承认、血脉相连之主!尔等今日,若执意要助纣为虐,对我这持玉之人出手,可知你们真正是在与谁为敌?是在公然违背怎样古老而神圣的誓约?!是在亵渎何等不容侵犯的渊源?!”

她的声音,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不仅敲打在萨满的心头,也敲打在苏清婉那越来越恐慌的心上。

苏清婉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难看至极,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她虽然并不完全清楚这枚玉佩背后具体隐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和渊源,但萨满那剧烈反常的反应,以及凤九歌这番掷地有声、仿佛掌握着某种真理的质问,都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事情,正在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控制的方式,急转直下!她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萨满!!” 苏清婉的声音已经尖利到了破音的边缘,里面充满了气急败坏的威胁与毫不掩饰的恐慌,“你难道想要公然背叛夫人吗?!你最好想清楚!别忘了,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力量,是依靠了谁的恩赐与提拔!别忘了违背夫人意志的下场!我命令你,立刻!动手!杀了她!”

萨满那佝偻的、披着斑斓羽毛斗篷的身体,在这一刻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同时被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强大无比的力量狠狠撕扯着。他那张布满皱纹与图腾的老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极其挣扎的神色,那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两团风暴在疯狂地碰撞、搏斗!他看看凤九歌手中那散发着令他灵魂都感到悸动的熟悉气息的玉佩,又看看一旁状若疯癫、眼神怨毒如同实质、不断发出威胁的苏清婉,再看看自己手中那因为玉佩出现而光芒紊乱、仿佛也在表达着某种不安的法杖……

一边,是来自那位手段通天、心狠手辣的“夫人”的、不容置疑的严酷命令和事后必然到来的、他可能根本无法承受的可怕惩罚;

另一边……则是那枚玉佩所代表的、或许更加古老、更加神圣、早已融入他血脉与信仰深处的、不容违背的古老渊源与承诺!

凹室内的气氛,在这一刻,紧张、凝滞到了极致!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无形的手攥紧,那根维系着平衡与生死的弓弦,已经被拉到了极限,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下一秒,或许就是弦断弓折,血溅五步!

凤九歌屏住了呼吸,甚至连心跳都仿佛刻意放缓了半拍,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高度集中,死死地锁定在那如同石雕般剧烈挣扎的萨满身上,等待着他那即将决定的、关乎所有人命运的最终抉择。她右手中的玄铁短匕,握得前所未有的紧,冰冷的刀柄几乎要嵌入她的掌心血肉;而她左手中那枚温润的玉佩,此刻却像是一面坚固无比的无形盾牌,又像是一把能够开启生路或者更深层次秘密的神秘钥匙。

在她身后,依靠着冰冷石壁、凭借着一股超越肉体极限的顽强意志才勉强站立着的暗一,也绷紧了他那残破身躯里最后一丝可用的肌肉,尽管剧毒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无力与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依旧凭借着那刻入灵魂的守护本能,做好了在最后关头,哪怕是用自己的躯体,用自己最后一口呼吸,也要为凤九歌争取那渺茫一线生机的准备!

生,或者死?荣耀,或者屈辱?所有的答案,或许,真的就在这诡异萨满的一念之间!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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