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幽窟蛇影，生死磨砺
赤焰木森林的深处，光线愈发晦暗。扭曲的枝干如同怪物的臂膀，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大部分天光遮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混合着灼热灰烬与某种腥甜气息的味道，令人作呕。地面不再仅仅是松软的灰烬，开始出现零星散落的、被啃噬过的兽骨，有些尚且新鲜，挂着暗红色的肉丝，吸引着一些以腐食为生的火焰甲虫窸窣爬行。
愈子谦和火娴云行进的速度明显放缓，两人的神情都带上了一丝凝重。子谦的银瞳在昏暗的环境中微微发亮，如同夜行动物，仔细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阴影、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岩缝。娴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雀跃，她收敛了大部分气息，指尖萦绕着一缕极淡的火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有东西在附近，很强的敌意。”子谦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锁定在前方数十丈外，一片被浓密阴影笼罩的、由巨大赤岩堆叠而成的区域。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约莫半人高的洞口，黑黢黢的，仿佛通往地底深渊，从中散发出一股阴冷而粘稠的气息，与周围灼热的环境格格不入。
娴云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脊背发寒的恶意，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焚羽短剑（伪装后形态），点了点头：“嗯，感觉很不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
就在两人警惕地盯着那洞口时，异变陡生！
“嘶——！”
一声尖锐、短促、充满冰冷杀意的嘶鸣，猛地自那洞窟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人的血液都为之一僵！
紧接着，一道粗长的、带着暗红色环状斑纹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从洞口中激射而出！它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几乎在嘶鸣声尚未完全消散的瞬间，就已经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带着一股腥风，张开布满倒钩毒牙的巨口，直扑站在稍前位置的子谦咽喉！
这是一条熔岩蝮蛇！一阶巅峰魔兽，无限接近二阶！其体型远比寻常蛇类粗壮，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身长超过三丈，暗红色的鳞片上闪烁着如同冷却熔岩般的晦暗光泽，三角形的蛇头上，一双竖瞳闪烁着残忍冰冷的黄光。它不仅速度奇快，力量巨大，更可怕的是其毒牙中蕴含的“熔岩剧毒”，足以在数息间麻痹圣兵境修士的神经，并引动其体内火元暴走，极为难缠！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时机，都远超之前的火刺猬！若是寻常圣兵中期弟子，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便会命丧蛇口！
然而，子谦并非寻常弟子！在那声嘶鸣响起的刹那，他全身的肌肉就已经瞬间绷紧！《游龙九式》的“龙潜渊”奥义几乎化为本能，面对那电射而来的死亡之吻，他没有选择后退——后退只会将后背暴露给这迅捷的猎手——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应对！
他身体重心猛地一沉，双膝微屈，整个人如同被压缩的弹簧，竟迎着那扑来的蛇头，不退反进，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他的上半身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角度向后仰倒，几乎与地面平行！
“嗖！”
腥风扑面，那布满毒牙的巨口，擦着子谦仰倒的鼻尖上方寸许之地，猛地咬合！毒液溅射，将他身后的地面腐蚀出几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子谦那后仰的身体借助腰腹核心的强大力量，如同不倒翁般瞬间弹起！与此同时，他的右腿如同蓄势已久的战斧，一记灌注了此刻所能调动极限肉身力量（仍压制在三成以下）的“龙摆尾”，狠狠地扫向熔岩蝮蛇因扑击而暴露出来的、相对柔软的七寸位置！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子谦感觉自己的腿骨仿佛扫在了一块烧红的精铁上，传来一阵剧痛与反震之力！那熔岩蝮蛇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打得发出一声痛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粗壮的蛇尾如同钢鞭般，带着呼啸的风声，顺势向子谦拦腰扫来！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暗红色的残影！
这一下若是扫实，足以将金石都抽得断裂！
“谦哥哥小心！”娴云的惊呼声响起！
她早在子谦迎击的同时就已行动！《流火舞》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并非冲向巨蛇，而是灵巧地绕向侧翼！她没有使用需要凝聚时间的星火阵列，而是双手急速结印，将体内被允许动用的三成焚天剑魄本源之力，以一种极其凝聚、穿透性极强的形式，压缩于焚羽短剑的剑尖！
就在那巨大蛇尾即将扫中子谦腰际的千钧一发之际，娴云娇叱一声，焚羽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金细线，并非斩向坚硬的鳞片，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蛇尾与身躯连接处的一个细微的、颜色略浅的鳞片缝隙！那是她凭借超乎常人的灵觉，在电光火石间捕捉到的弱点！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切入油脂的声音响起！焚羽剑的剑尖精准地刺入了那鳞片缝隙，虽然未能深入太多，但那高度凝聚的焚天剑意与炽热火力，却瞬间透入，灼伤了内部的筋肉经络！
“嘶嘎——！”
熔岩蝮蛇再次发出凄厉的痛嘶，扫向子谦的蛇尾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凝滞和变形！
就是这一丝凝滞！给了子谦宝贵的喘息之机！他强忍右腿的疼痛，脚下步伐连环变幻，“龙潜渊”身法运用到极致，身体如同游鱼般贴着那力道稍减的蛇尾边缘滑了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拦腰一击！蛇尾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短短两次交锋，凶险万分！无论是子谦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闪避与反击，还是娴云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弱点打击与时机把握，都堪称绝妙！两人在极限压力下的配合，已然超越了语言的交流，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层次。
然而，熔岩蝮蛇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它那双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两人，庞大的身躯盘绕起来，蛇信吞吐，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它不再急于扑击，而是开始游走，寻找下一次机会。它身上被子谦踢中的地方鳞片有些碎裂，被娴云刺中的地方更是焦黑一片，流淌出暗红色的毒血，但显然并未伤及根本。
“它的防御太强，力量也远超我们。”子谦快速低语，呼吸略微急促，右腿传来阵阵刺痛，“不能硬拼，找机会攻击眼睛，或者把它引到狭窄的地方！”
“明白！”娴云紧握焚羽，小脸紧绷，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断游走的巨蛇。
熔岩蝮蛇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难缠，它突然张开巨口，并非扑咬，而是猛地喷出一股浓郁的、带着刺鼻腥臭的暗红色毒雾！这毒雾不仅蕴含着剧烈的神经毒素，更奇特的是，它仿佛能引动周围的火元灵气变得狂暴紊乱，极大地干扰修士的感知和圣力运转！
毒雾迅速弥漫开来，眼看就要将两人笼罩！
“退！”子谦低喝，同时双手猛地向前虚按！这一次，他并非动用空间之力，而是将体内那被压制的龙血气血，以一种独特的方式震荡、勃发！一股灼热而阳刚、带着淡淡龙威的气血之力如同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竟暂时将那蔓延的毒雾逼退了三尺，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安全区域！
这是他在《负山诀》锤炼下，对自身气血的一种新颖运用！
娴云也立刻反应过来，她双手挥动，操控着周围尚未被完全污染的火元，在身前形成一道旋转的火焰屏障，进一步阻挡毒雾的侵蚀。
然而，就在他们应对毒雾的瞬间，那熔岩蝮蛇动了！它借着毒雾的掩护，庞大的身躯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疾窜，并非直线攻击，而是以一种诡异的S形路线，绕过火焰屏障，血盆大口再次张开，目标赫然是刚刚爆发气血、似乎正处于短暂回气状态的子谦！这一次，它选择了偷袭！
“小心！”娴云看得分明，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子谦也感受到了身后袭来的恶风，他猛地转身，只见那腥臭的巨口已然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那毒牙上滴落的粘稠毒液！
避无可避！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子谦的银瞳之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芒！他体内那沉寂的龙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面临的致命威胁，发出了不甘的咆哮！一股远超三成限制的、狂暴的力量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
不行！不能暴露！
一个念头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压制住了那沸腾的龙血！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不退反进，将全身力量凝聚于左肩，同时右手并指，将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游龙九式》“龙抬头”奥义的理解，尽数灌注于指尖！他竟是要以左肩硬抗蛇口的噬咬，同时以指尖直刺那熔岩蝮蛇大张的、内部相对脆弱的上颚！
这是搏命！以伤换命！
“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威严、带着一丝真正龙威的低沉龙吟，竟不受控制地从子谦喉间迸发而出！虽然依旧被刻意压制了绝大部分威力，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源自生命层次的至高威严，却让那凶残的熔岩蝮蛇动作猛地一僵！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是这瞬间的僵直！
“噗嗤！”
子谦那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指尖，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地刺入了熔岩蝮蛇因受惊而未能完全闭合的上颚软肉之中！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毒液瞬间喷溅而出！
“嘶——！！！”
熔岩蝮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猛地将子谦甩飞出去！
子谦在空中勉强调整姿势，落地后踉跄数步，左肩处的衣衫被毒牙划破，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伤口周围瞬间变得乌黑发紫，传来麻痹之感！但他强忍着剧痛和毒素的侵蚀，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那发狂的巨蛇。
而几乎在子谦被甩飞的同一时间，娴云抓住了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她没有丝毫犹豫，将体内被允许动用的三成焚天剑魄本源，毫无保留地灌注于焚羽剑中！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金色光芒，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环境的赤金长虹，如同流星经天，直射向那因剧痛和恐惧而暂时失去防备的熔岩蝮蛇的——左眼！
“噗——！”
这一次，是利刃贯穿眼球、直透脑髓的闷响！
熔岩蝮蛇的疯狂扭动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砸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那双残忍的竖瞳，彻底失去了光彩。
战斗，在极其惨烈与惊险中，结束了。
娴云落在巨蛇尸体旁，拄着剑，微微喘息，小脸有些发白，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被允许使用的力量。她立刻跑到子谦身边，看着他左肩那乌黑发紫、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眼圈瞬间就红了。
“谦哥哥！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要帮他处理伤口。
子谦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那熔岩剧毒正在迅速蔓延。他咬着牙，试图调动龙血之力压制毒素，但又顾忌暴露，只能以微弱的圣力勉强延缓。
“没……没事。先离开这里，血腥味会引来其他东西。”他声音虚弱，但依旧保持着冷静。
娴云用力点头，搀扶起子谦，也顾不上收取那价值不菲的熔岩蝮蛇魔核，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与毒雾的是非之地。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强大的神识悄然扫过这片区域。
“竟然……真的杀了熔岩蝮蛇……”
“那一声……是龙吟？虽然微弱，但那股威压……绝不会错！”
“两个孩子都受了伤，尤其是男孩，中了熔岩剧毒……”
“要出手吗？”
“再等等……老祖有令，非必死之局不得干预。而且，你不觉得，这正是检验他们心性与应变能力的绝佳机会吗？”
“可是那毒……”
“放心，那小子体内的力量，远非表面那么简单，这点毒，还要不了他的命。倒是这份在生死关头依旧能恪守限制的意志……难得，实在难得！”
暗中的交流归于沉寂。
而在远处一个相对安全的岩洞中，娴云正咬着牙，将自己对火焰的精妙操控力用在驱毒上，小心翼翼地灼烧着子谦伤口处发黑的毒血，每一下都让子谦额头青筋暴起，但他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这一次流火之径的遭遇，不再是轻松的热身，而是真正的生死磨砺。潜龙受伤，凤羽染尘，但他们的眼神，却在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后，变得更加坚毅，更加明亮。真正的成长，往往始于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