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期已至,流云武府山门大开,广纳门徒。山门前广场人声鼎沸,数千名来自苍梧界各处的少年少女汇聚于此,年龄从十二三到二十不等,修为多在炼气初期徘徊,个个眼神热切,期盼着鱼跃龙门。
云澈和顾玄烨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顾玄烨已将气息收敛至炼气三层水准,配合云澈微调的隐匿术,看起来就是两个资质普通、修为平平的散修搭档。云澈则依旧是一身素净衣衫,气息平和,唯有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分析数据般的专注光芒。
考核分两关:“毅力”与“悟性”。
第一关:毅力——千阶问心路。
所谓问心路,乃是流云武府山门前一条笔直向上、共一千级的青石台阶。石阶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每踏上一级,周身重力便会增加一丝,越往上,重力越强,对肉身、灵力、乃至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更有扰乱心神的低阶幻阵夹杂其中,考验道心是否坚定。
随着监考长老一声令下,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上石阶。起初还好,众人争先恐后。但行至三百阶,重力已然翻倍,不少少年开始面色发白,脚步虚浮,速度骤降。到了五百阶,重力已达三倍,幻阵开始显现威力,耳边响起各种诱惑、恐吓之音,有人看到灵石法宝,有人见到妖魔鬼怪,心志不坚者当场心神失守,或瘫坐在地,或痛哭流涕,甚至有人直接滚落台阶,惨遭淘汰。
顾玄烨和云澈却始终步履沉稳。顾玄烨曾为帝王,心志坚如磐石,区区幻阵,在他眼中如同儿戏。他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对身体的精准控制,调整呼吸节奏,每一步都踩在最省力的节点,肌肉发力效率远超旁人。那不断增强的重力,对他经过初步灵气淬炼和科学锻炼的体魄而言,虽感压力,却远未到极限。
云澈则更是轻松。她虽不重炼体,但对能量场和力场的感知远超常人。她并非用蛮力硬抗,而是将感知力铺开,如同精密传感器般,实时分析着重力场的梯度变化和幻阵的能量波动频率。她总能找到重力场相对薄弱的“缝隙”,步伐轻盈,如同在波涛中穿梭的鱼儿,巧妙地规避了大部分压力。至于幻阵,在她强大的精神力面前,更是形同虚设,那些幻象刚一生成,就被她理性的大脑直接解析为“无效神经信号”予以屏蔽。
两人不疾不徐,速度均匀,竟渐渐超过了大部分气喘如牛、步履蹒跚的竞争者,稳步攀升至第一梯队。
第二关:悟性——流云壁参悟。
通过第一关的约三百人,被引至一面巨大的山壁前。此壁光滑如镜,高十丈,宽二十丈,名为“流云壁”。壁上并无文字图案,只有天然形成的、如同流云般变幻莫测的石纹。
监考长老宣布规则:“此壁蕴含我流云武府基础功法《流云锻体诀》的一丝真意。尔等有三炷香时间静坐参悟,能引动石壁云纹变化,或自行凝聚出一缕流云气劲者,即为通过。变化愈明显,气劲愈凝实,评价愈高。”
众人闻言,纷纷盘膝坐下,紧盯着石壁,试图从那些杂乱无章的纹路中看出玄机。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抓耳挠腮,有人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模仿云纹走势,却徒劳无功。
顾玄烨和云澈也依言坐下。但他们的“参悟”方式,与旁人截然不同。
顾玄烨并未急于观想,而是先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然后,他睁开眼,目光如炬,并非被动接受石壁信息,而是以帝王审视江山舆图般的锐利目光,主动扫描、分析着云纹的分布规律、走势脉络。他结合云澈曾提及的“能量流动遵循最小阻力路径”等原理,尝试理解这“流云真意”背后的“势”与“理”。
云澈则更为直接。她双眸微闭,识海中星辰龟甲虚影微微流转,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全面覆盖整面流云壁。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石纹的形状,更是其背后蕴含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流动轨迹!这些轨迹,构成了一个复杂而动态的能量场模型。
“能量流动呈现非线性湍流特征,但有主导频率和节点……类似大气环流中的低压涡旋?”云澈在心中飞速构建着模型,“所谓真意,或许是模拟这种自然能量流的运转方式,用以牵引和淬炼自身灵气……”
她将感知到的能量模型,通过神识连接,共享给顾玄烨。同时,她开始尝试用自身微弱的灵力,模拟石壁中某一处小型能量涡旋的运转方式。
顾玄烨接收到云澈传递的“能量图谱”,心中豁然开朗。他不再拘泥于表象的云纹,而是直接捕捉那丝“流动”的神韵。他引导体内灵气,不再追求固定的行功路线,而是模仿那自然流转的“势”,让灵气如云似雾,在经脉中循环往复,时聚时散。
一炷香后,顾玄烨周身开始弥漫出极淡的、如同晨雾般的白色气劲,虽不凝实,却灵动异常,隐隐与石壁某处的云纹产生了共鸣!他成功凝聚出了“流云气劲”!
几乎在他成功的同时,云澈那边也出现了异象。她并未刻意凝聚气劲,而是专注于“建模”和“模拟”。但当她成功用灵力完美复刻出一个小型能量涡旋时,她面前的石壁上,对应的那片云纹竟然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起来!虽然范围很小,变化细微,但那种与石壁本源真意的“共鸣”现象,却引起了监考长老的注意!
“咦?”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白发长老忽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云澈和顾玄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个灵气凝而不散,意与壁合;一个竟能引动壁纹微澜……虽是取巧,但这份悟性,着实难得!”
三炷香尽,考核结束。能凝聚出气劲或引动壁纹变化者,不足五十人。顾玄烨凝聚的气劲虽淡,但灵性十足,评价“良”。云澈引动的壁纹变化范围虽小,但其手法奇特,直指本源,被长老评为“上”!这在以炼体为主的流云武府新弟子中,已属顶尖。
最终,云澈和顾玄烨凭借扎实的基础、科学的应对方法以及超越常人的心志悟性,轻松通过考核,正式成为流云武府外门弟子。
领取了代表身份的腰牌和基础物资(一本《流云锻体诀》抄本、两套灰色弟子服、十块下品灵石)后,两人被引至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一片简陋但整洁的石屋。
站在属于自己的石屋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流云主峰,顾玄烨沉声道:“第一步,算是迈出了。”
云澈点头,感知着周围比坊市浓郁数倍的灵气,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宗门特有的秩序与活力,轻声道:“嗯。这里,将是我们的新‘实验室’。”《流云锻体诀》、宗门藏经阁、以及更多的同门“样本”……有太多东西,等待着她去研究、去优化。
科学的修仙之路,在流云武府,迎来了新的阶段。更大的平台,意味着更多的资源,也意味着更复杂的规则和更激烈的竞争。但对此,云澈和顾玄烨早已做好准备。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修炼的资质,更是一套颠覆此界认知的方法论。流云武府的平静,或许很快就要被这两位“异类”弟子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