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的深夜,凉意透过驿馆的窗缝钻进来,裹着塞外特有的风沙气息。裴安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角沁出冷汗 —— 他又梦到了黑风谷的战场,漫天黄沙里,突厥人的弯刀映着血光,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铠甲上,黏腻得让人作呕。忽然,一个突厥将领策马冲来,长枪直刺他的小腹,那尖锐的痛感如此真实,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浴血奋战的瞬间。
“啊!” 裴安猛地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他喘着粗气,刚想抬手擦汗,却瞥见床边站着一道黑影 —— 那人穿着突厥人的窄袖长袍,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正对着他的胸口。
黑影显然没料到裴安会突然惊醒,身体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凶光毕露,手腕一翻,短刀便朝着裴安的心脏刺来!
裴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他小腹的伤口还没愈合,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刀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他甚至能看到黑影眼底的狠戾,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脑子里闪过云儿、夏荷、月儿的脸庞,心里满是悔恨:“我还没回去见她们,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 的一声箭响划破夜空,一支羽箭精准地射穿了黑影的手掌!黑影惨叫一声,短刀 “当啷” 掉在地上,手掌鲜血淋漓,疼得他蜷缩在地。
“谁?!” 另外三道黑影从门外冲了进来,手里都握着弯刀,显然是同伙。他们刚想扑向裴安,窗外又传来四声箭响,羽箭像长了眼睛一样,分别射中两人的咽喉和心口,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板。
剩下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躲到墙角,拔出弯刀警惕地盯着门窗。就在这时,四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从窗外翻了进来,动作迅捷如豹,手里的短剑寒光四射,与黑影缠斗起来。不过片刻,黑影便被一剑刺穿胸膛,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领头的劲装男子走到裴安床边,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恭敬:“裴将军,惊扰了。方才死去的四人,是房遗爱派遣的死士,我们奉长孙无忌大人之命,前来暗中保护将军。”
裴安还没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听到 “房遗爱” 和 “长孙无忌” 的名字,更是愣住了:“房遗爱?他为何要杀我?我们不是已经和解了吗?长孙大人又为何要派人保护我?”
“具体缘由,我等不知,只奉命行事。” 劲装男子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亲兵的脚步声 —— 显然是刚才的打斗声惊动了护卫。他起身道:“将军,我们不便露面,先行告辞。死士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将军可自行处置。” 说完,四人便迅速从窗户翻出,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裴安的亲兵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惊魂未定的裴安,都吓了一跳。“将军!您没事吧?!” 亲兵队长赶紧上前,检查裴安的状况,见他只是受了惊吓,才松了口气。
“先检查尸体。” 裴安定了定神,指着地上的四具尸体,“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身份证明。”
亲兵们立刻上前搜查,翻遍了尸体的衣袋,却什么都没找到 —— 没有令牌,没有信件,甚至连一枚铜钱都没有。“将军,什么都没有!” 亲兵队长皱着眉,“他们穿的是突厥服饰,但看样貌,高鼻深目不明显,倒像是关内人,不像是真正的突厥人。”
裴安靠在床头,心里满是疑惑:房遗爱明明已经上门谢罪,还送了千金良马,为何还要派人杀他?难道之前的和解都是假的?他又想起长孙无忌 —— 这位当朝太尉,与房玄龄素来不和,难道是想借保护他,来打击房家?这朝堂上的权力斗争,竟牵连到了他这个普通将领,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把尸体处理掉,不要声张。” 裴安吩咐道,“再给我换一间离亲兵营房近的房间,安排四个人在我外间轮流值班,寸步不离。绿萼姑娘…… 让她也搬到隔壁房间住,方便照顾。” 经历了这场刺杀,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连身边的侍女都觉得需要妥善安排。
亲兵们赶紧照办,清理了房间的血迹和尸体,又将裴安转移到隔壁的房间。绿萼听到动静,穿着外衣跑了过来,看到裴安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担忧:“将军,您没事吧?刚才是不是有坏人进来了?”
“没事,已经解决了。” 裴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 刚才在生死关头,他最先想到的是云儿她们,却忽略了眼前这个一直细心照顾他的小姑娘。他轻声说:“夜深了,你也别害怕,就在隔壁房间休息,有什么事,我叫你。”
绿萼点点头,却没走,只是搬了个凳子坐在裴安床边,小声说:“将军,我陪着您吧,您刚受了惊吓,一个人睡不安稳。” 裴安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没有拒绝 —— 此刻的他,确实需要有人陪伴,才能驱散心底的恐惧。
与此同时,长安的高阳公主府里,却一片低气压。自从那日女子聚会后,高阳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稍有不顺心就打骂下人。这日清晨,一个侍女只是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茶盏,高阳就拿起桌上的玉簪,朝着侍女的手背砸去,玉簪碎裂,侍女的手背瞬间红肿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废物!连杯茶都端不好,留你何用?!” 高阳怒声呵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公主,息怒。” 云儿带着夏荷走进来,赶紧拦住高阳,“不过是打翻了一杯茶,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侍女也是不小心,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反而得不偿失。”
高阳看到云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几分委屈:“云儿,你不知道,那日聚会上,那些女人竟然说想跟裴安春宵一度,还拿裴安跟辩机比,这简直是对裴安的亵渎!裴安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文武双全,长安城里谁能比得上他?她们凭什么这么说!”
云儿心里一动,看着高阳眼里的维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忽然明白了什么 —— 之前裴安只是府卫,哪怕升了校尉、中郎将,高阳对他也只是赏识,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维护。可如今裴安成了将军,封了爵,写的诗风靡长安,又立了战功,这般文武双全、一表人才的模样,终于让十六岁的高阳动了心。这个年纪的公主,正是对异性充满向往的时候,裴安的出现,恰好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公主,裴将军确实优秀,可您也不必为了旁人的闲话生气。” 云儿柔声劝道,“裴将军在朔州养伤,若是知道您为了他气坏了身子,定会担心的。再说,您是金枝玉叶,犯不着跟那些世家女子计较。”
夏荷也跟着点头:“是啊,公主。等裴将军回来,看到您好好的,才会开心。”
高阳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说得对,可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那些人把裴安当成取乐的工具,我就生气。” 她顿了顿,看向云儿,语气带着几分认真,“云儿,你说裴安在朔州会不会有事?之前他就被刺杀过,现在又在边关,我总觉得不放心。”
云儿心里的担忧更甚 —— 高阳已经开始为裴安牵肠挂肚,这份情谊若是继续发展,恐怕会生出更多事端。她只能安慰道:“公主放心,裴将军身边有亲兵护卫,不会有事的。等他伤好了,就会回来的。”
而房府里,却是一片紧张的气氛。房玄龄坐在书房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房遗爱站在他面前,头垂得低低的,不敢说话。
“你派去的人,失败了?” 房玄龄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裴安不仅没死,还被人救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给死士留下身份标识?!”
房遗爱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父亲,您怎么知道?!” 他明明做得很隐秘,连谋士都叮嘱过死士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父亲怎么会知道是他派去的人?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房玄龄冷笑一声,“长孙无忌的人早就盯着咱们房家了,你派死士去朔州的事,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你快说,死士身上有没有留下能指向房家的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 房遗爱赶紧辩解,“谋士特意选了三个不识字、不会说话的死士,身上什么都没带,连衣服都是突厥人的,怎么查都查不到咱们头上!父亲,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房玄龄松了口气,却还是皱着眉:“长孙无忌既然派人救了裴安,肯定会借机生事。明日早朝,他说不定会在陛下面前暗示是咱们做的,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惹事了!” 他现在只盼着这件事能尽快过去,别牵连到整个房家。
次日早朝,李世民刚坐上御座,就接到了朔州送来的奏报 —— 裴安在驿馆遇刺,幸好被不明身份的人救下,刺客已死,身份不明,疑似突厥人。
“岂有此理!” 李世民猛地一拍御座扶手,怒气冲冲地说,“朕刚派左领军卫出征突厥,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他们竟敢派人刺杀朕的将军!真是胆大包天!” 他当即下令:“传朕旨意,让左领军卫立刻派人去朔州,将裴安接回长安养伤,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陛下,臣有话要说。” 长孙无忌站出来,躬身说道,“刺客虽穿突厥服饰,却未必是真的突厥人。裴将军与房家素有过节,之前房遗爱就曾派人刺杀过裴将军,此次裴将军遇刺,会不会是房家借机报复,想斩草除根?”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房玄龄身上。房玄龄心里一紧,赶紧出列躬身:“陛下,臣冤枉!臣与裴将军早已和解,裴将军文武全才,微臣也很赏识他,犬子遗爱也酷爱他的诗词,每日临摹,怎么会派人刺杀他?长孙大人这是污蔑!”
李世民皱着眉,心里也有些犹豫 —— 他知道房遗爱之前与裴安有矛盾,但最近房家确实对裴安颇为 “友好”,房遗直还去渭南伯府慰问过云儿和夏荷,不像是会派人刺杀的样子。而且刺客穿着突厥服饰,说不定真的是突厥人报复。
“长孙爱卿,此事尚无证据,不可妄下结论。” 李世民说道,“传朕旨意,让百骑司立刻前往朔州,彻查此次刺杀案,务必找出幕后真凶!”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忧愁,“之前朕在公主府遇刺,百骑司就没查出结果,这次若是再查不明白,朕定不轻饶!”
百骑司统领赵峰赶紧躬身应道:“臣遵旨!臣定当全力以赴,查清此案!”
朝会结束后,李世民回到御书房,看着窗外的落叶,心里满是烦闷 —— 裴安是他看重的年轻将领,却遭遇刺杀,幕后真凶迟迟找不到,这不仅是对他的挑衅,更是对大唐律法的漠视。他揉了揉太阳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此案,给裴安一个交代,也给大唐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而朔州的驿馆里,裴安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黄沙。他想起那日刺杀的惊魂一刻,想起房遗爱的狠心,想起长孙无忌的莫名保护,心里满是复杂。他不知道这场朝堂与江湖的纷争,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到长安,回到云儿、夏荷、月儿的身边。
绿萼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轻声说:“将军,该喝粥了。左领军卫的人已经到了,说明日一早就带您回长安。”绿萼面带不舍,裴安看的出来,小丫头是舍不得他了,于是问道:“我走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绿萼愕然道:“奴婢能有什么打算?听驿丞大人安排,跟以前一样,伺候过往的大人们”,绿萼说着两眼不由模糊起来,相比于裴安,那些大人没有人把她当人看的,多半都是馋她身子的主。
裴安点点头,接过粥碗,对绿萼说道:“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要不跟我回长安吧,我府里人少,除了亲兵,就三个女眷”,绿萼听到不胜欣喜,却还是犹豫道:“将军,真的可以吗?绿萼生在边疆,粗鄙不堪,身子......身子更是不洁,将军不嫌弃我吗?”“额......什么身子不洁,你不是挺干净挺香的嘛?”裴安愕然道,还装模作样的凑上去闻了闻。
“将军,您不知道吗?我......我这样的女子,在驿站就是伺候大人们的,所为的伺候,就是......就是,将军应该懂的”,小丫头说着,低下头,痛苦的流着泪,“啊,我不知道啊,我第一次住驿站......那个,我不嫌弃的,真的”,虽然惊讶于绿萼的过往,但是作为现代人的裴安,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多抵触,反而是更同情这个17岁的小姑娘,仍旧决定把她带回长安;
“将军,谢谢你,绿萼无以为报......”,说着,小丫头脸色一红,俯下身子,把手伸进被窝,抬头瞄了裴安一眼,裴安刚心道不好,就被捉住,绿萼抿抿嘴巴,润了润嘴唇,把头探入被子中,裴安只觉的世界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