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远远还不够,林小伟像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士兵,脊背挺得笔直(带着点僵硬的弧度),端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他眼下挂着两团浓重的、堪比国宝的黑眼圈,脸色有些憔悴,眼神带着宿醉般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于是他又做了早餐,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个盘子:一个里面躺着两个煎得……嗯,形态略显狂放、边缘有些焦黑的太阳蛋,另一个则盛满了金黄的、炸得有些过火的薯条。旁边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以及一包崭新未拆的、印着夸张卡通图案的薯片——林小满最近的新宠。
脚步声从林小满的房间里传来,由远及近,带着点拖沓和不情愿。门开了。
林小满顶着一头倔强翘起的呆毛,穿着歪歪扭扭的校服,小脸绷得紧紧的,像块刚出土的小石板。她看也不看沙发上的林小伟,径直走向餐桌(茶几兼餐桌),目光扫过那盘“抽象派”煎蛋和“硬核”薯条,小鼻子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咳咳……”林小伟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十二万分的诚恳(以及心虚),“满满……那个……刚才那个煎蛋好吃嘛?我又做了其他的。快……快趁热吃。”他顿了顿又开始了一波道歉,组织着语言,感觉比背《谏逐客书》还难,“昨晚……是哥不对。哥不该……不该吼你,更不该……摔门。”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耳根有点发烫,“哥错了。哥就是……就是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儿。你……你别生气了,行不?”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妹妹的脸色。那副低眉顺眼、诚惶诚恐的模样,配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活像一只被雨淋透、垂头丧气的大型犬。
林小满板着小脸,拿起一根薯条,咔嚓一声咬断,嚼得嘎嘣响,仿佛在咀嚼林小伟的“歉意”。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斜睨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的审视。
林小伟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继续“忏悔”:“哥知道……你是关心我。你……你薇薇姐人确实很好……哥都明白。” 他想起昨晚辗转反侧时那些纷乱的思绪,声音低了些,“只是……哥现在……就想好好上学,多挣点钱,把你照顾好。其他的事……哥暂时……没想那么多。” 他避开了“自卑”、“配不上”这些字眼,但语气里的回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还是泄露了心绪。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林小满咔嚓咔嚓嚼薯条的声音。
就在林小伟以为“薯片外交”和“煎蛋赎罪”即将宣告失败,准备祭出“零花钱加倍”的大杀器时——
“噗嗤!”
一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漏了馅儿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林小满看着自家哥哥那副挂着两个巨大黑眼圈、一脸苦大仇深、仿佛天要塌下来的傻样,再想想他昨晚摔门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巨大的反差让她实在绷不住了!小肩膀一抖一抖,嘴里没嚼完的薯条差点喷出来。
“哈哈……哥……你……你这样子……好像……好像被人打了两拳的熊猫!哈哈哈……”她指着林小伟的黑眼圈,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那点强装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
林小伟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妹妹终于笑了,心头那块巨石“哐当”一声落了地。他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也跟着傻乎乎地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有这么夸张吗?就是……没睡好。”
“哼!活该!”林小满笑够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小下巴一扬,努力恢复“高冷”,但语气明显软化了,“看在你……嗯……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以及这包新口味薯片的份上……”她拿起那包薯片晃了晃,“本公主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啦!不过!下不为例!再敢凶我,我就告诉薇薇姐!让她用物理方式制裁你!”
“是是是!保证没有下次!”林小伟如蒙大赦,赶紧把牛奶推过去,“快吃快吃,吃完哥送你上学!”
一场家庭“风暴”,在薯片的嘎嘣声和兄妹俩心照不宣的笑容中,悄然平息。阳光似乎也明媚了许多,暖暖地洒在兄妹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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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元气恢复、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林小满,林小伟顶着那两个愈发醒目的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津城大学。历史系的阶梯教室里,孙教授那充满磁性的、讲述“唐宋变革论”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最强劲的催眠曲,一下下撞击着林小伟脆弱的神经。
他的眼皮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眼前的板书渐渐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影,孙教授的身影仿佛在云雾里穿梭……
“林小伟?”
一个带着关切和一丝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根纤细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林小伟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李薇那张近在咫尺、带着探究笑容的脸。
“嚯!”李薇被他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夸张地往后仰了仰,“林小伟同学,你这是……昨晚去拯救银河系了?还是被哪个历史难题折磨得通宵未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她压低声音调侃道。
林小伟瞬间清醒了大半,尴尬地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那浓重的困意,脸上发烫:“没……没有。就……就是昨晚没休息好。”他含糊其辞,绝口不提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兄妹战争”和那些纷乱的心绪。
李薇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她坐回旁边的位置,拿出笔记本,状似随意地说道:“对了,郝明他们几个,这周末想组织去远郊那个新开发的‘翠云谷’玩玩,据说山清水秀,还能野炊烧烤。问我们去不去。”她顿了顿,看向林小伟,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着,把满满也带上吧?那丫头肯定喜欢!人多热闹!”
远郊?野炊?烧烤?带满满?
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击中了林小伟疲惫的神经。他想起林小满那副“有热闹不凑王八蛋”的性格,又想到能让她暂时远离学习压力出去撒欢,还能……嗯,和李薇一起(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快了一拍),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去!必须去!满满肯定高兴!”
“行!那我跟郝明说一声!”李薇爽快地应下,脸上笑容灿烂。
林小伟立刻拿出手机,给林小满发了条微信:
【努力养家的哥】:周末郝明哥组织去翠云谷郊游,野炊烧烤,李薇姐问你去不去?
消息几乎是秒回。
【宇宙第一美少女小满】:去去去去去!!!必须去!谁不去谁是小狗![疯狂点头.gif]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jpg] 哥!我爱你!你是宇宙第一好哥哥!(仅限今天!)
看着屏幕上那个兴奋到模糊的表情包和那句限定版的“我爱你”,林小伟嘴角忍不住上扬,连带着那两个黑眼圈都仿佛顺眼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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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清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林小伟兄妹和李薇早早地等在了小区门口。林小满背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印满小星星的双肩包,里面装满了她认为郊游必备的“神器”——零食、驱蚊水、防晒霜、自拍杆、还有一个巨大的彩虹色泡泡机!她兴奋得像只即将出笼的小鸟,围着李薇和林小伟转圈圈。
“薇薇姐!你看我新买的泡泡机!待会儿给你吹个最大的泡泡!”
“哥!防晒霜带了吗?驱蚊水呢?还有我的小风扇!哎呀,我的薯片装好了没?”
林小伟被她吵得脑仁疼,没好气地把她的包扯过来自己背上:“带了带了!小祖宗!你消停会儿!”
就在林小满试图用泡泡机“袭击”林小伟的头发时,一阵狂野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看起来饱经风霜、漆面都有些斑驳、但体型巨大的银色面包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嘎吱”一声,以一个极其风骚的甩尾,稳稳停在了三人面前,扬起一小片尘土。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郝明那张戴着墨镜、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帅脸(自以为):“哈喽!美女们!帅哥!上车!明哥号观光专列,发车啦!” 副驾驶坐着赵磊(包打听),后排探出方晴、陈涛(眼镜It男)和张晓晓(林小满的小姐妹之一)的脑袋,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哇!郝明哥!你这车……够拉风!”林小满看着这辆颇具“年代感”的座驾,由衷地赞叹。
“那是!别看外表沧桑,里面空间大!动力足!翻山越岭不在话下!”郝明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盘,结果拍起一小片疑似铁锈的灰尘。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挤上了车。面包车内部空间确实够大,但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和……陈年面包的味道?郝明一脚油门,伴随着引擎的嘶吼和车厢内不明部件的“哐啷”伴奏,“明哥号”正式启程,朝着远郊的翠云谷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