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渣堆区就已经闹得像个炸开的马蜂窝。
黑黢黢的渣石堆得像连绵的小山，尖锐的棱角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和蚀灵瘴气混合的味道，吸一口都觉得嗓子发紧。拾渣奴们穿着破烂的粗布衫，顶着惺忪的睡眼，像饿疯了的野狗似的扑向刚从矿洞运出来的新渣堆，手里的铁耙、竹篮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抢得头破血流。
“给我滚开！这堆渣是我先看到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拾渣奴推开身边的瘦弱汉子，铁耙一挥，差点刮到对方的脸。
“凭什么是你的？矿洞运出来的渣，谁捡到就是谁的！”瘦弱汉子也红了眼，攥着竹篮就往对方身上撞。
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人群外围，想捡点别人漏下的碎渣，却被推来搡去，摔倒在渣堆上，手心被尖锐的渣石划破，渗出血珠，也只是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往前挤。
周虎和吴力跟在沈砚身后，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周虎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沈监工，你看看这堆废物，没了赵管事管着，就跟没头苍蝇似的，抢来抢去，成何体统？”
吴力也跟着附和：“就是！以前赵管事在的时候，谁敢这么乱？都是按顺序拾渣，谁要是敢抢，直接鞭子抽！依我看，还是得用老法子，鞭子底下出效率！”
他们俩心里根本不服沈砚。一个昨天还和他们一样是拾渣奴的货色，今天竟然骑到他们头上当监工，还要管渣堆区的事，这让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们故意说这种话，就是想看看沈砚的笑话，要是沈砚镇不住场面，他们正好可以在李屠面前告状，让沈砚吃不了兜着走。
沈砚没理会他们的阴阳怪气，眼神平静地扫过混乱的人群。他以前也是这些抢渣奴中的一员，知道这种混乱背后的无奈——矿场不分配区域，不规定规矩，拾渣奴们为了多捡一点灵晶，为了能多换一口粮食，只能拼命去抢，多少人因为抢渣断了胳膊腿，甚至丢了性命。
现在他当了监工，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改变这种混乱的局面。
“都给我停下！”
沈砚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像一道惊雷，炸在混乱的渣堆区上空。那股威压里，夹杂着蚀灵纹的淡淡气息，让所有拾渣奴都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沈砚。
抢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矿洞传来的推车声，还有风吹过渣堆的“沙沙”声。拾渣奴们看着站在高台上的沈砚，眼神里满是敬畏——昨天沈砚废了赵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敢违抗这位新监工的命令。
周虎和吴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们没想到，沈砚只是喊了一声，就能让这些疯狂抢渣的拾渣奴瞬间安静下来，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忌惮。
沈砚从高台上跳下来，走到人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拾渣奴的脸，缓缓说道：“从今天起，渣堆区实行分区管理制度。”
他抬手，指向连绵的渣堆：“我已经让人把整个渣堆区分成了三十块区域，每块区域大小差不多，里面的废灵滓数量和品质也大致相当。你们按人头认领，一人一块区域，以后只能在自己的区域里拾渣，不准越界，不准抢别人区域里的渣石——谁要是敢违反，就按矿场规矩处置。”
这话一出，拾渣奴们都愣住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分……分区？一人一块？”老张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沈监工，您没开玩笑吧？以前赵管事可从来没这么说过，都是谁抢到就是谁的。”
“我没开玩笑。”沈砚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渣堆区的规矩，我说了算。”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个矿场杂役——这是李屠临时调给他帮忙的，手里拿着三十块木牌，上面写着编号。“这是区域编号，你们排队来领，领到哪个编号，就去对应的区域拾渣。以后每天早上，都在这里领编号，晚上交回，不准私自调换。”
拾渣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他们习惯了抢渣，突然实行分区制度，心里难免有些不适应，也怕自己领到的区域里灵晶少，吃亏。
周虎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立刻跳出来煽风点火：“沈监工，你这规矩怕是行不通吧？谁知道你分的区域里灵晶多还是少？万一有人领到灵晶少的区域，那不就亏大了？依我看，还是老法子好，抢得多得，抢得少自认倒霉。”
吴力也跟着点头：“就是！这些废物天生就是抢渣的命，跟他们讲规矩，纯属白费功夫！”
沈砚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规矩是我定的，也是总管点头同意的。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去跟总管说。”
提到李屠，周虎和吴力的脸色瞬间变了，不敢再说话。他们再不服沈砚，也不敢违抗李屠的意思。
沈砚又转向拾渣奴们，语气放缓了一些：“你们放心，区域是我亲自划分的，每块区域都仔细检查过，灵晶数量和品质相差不大。而且，每个月都会重新划分一次区域，轮换着来，保证每个人都不吃亏。”
“还有，”沈砚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动的消息，“从今天起，你们捡到的灵晶，自己留七成，只需要上交三成。上交的三成，一部分交给矿场，一部分作为渣堆区的公共费用，用来购买伤药、工具，改善大家的伙食。”
“什么？！”
“自己留七成？”
拾渣奴们瞬间炸开了锅，脸上满是狂喜和不敢相信的神色。
以前在赵三手下，他们捡到的灵晶，至少要上交九成，有时候甚至被赵三全部抢走，自己只能得到一点点可怜的粮食，连吃饱都难。现在沈砚竟然让他们自己留七成，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沈哥，这……这是真的吗？”陈石头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铁耙都差点掉在地上。
“当然是真的。”沈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沈砚说话，向来算数。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敢克扣你们的灵晶，再也没有人敢抢你们的东西——只要你们好好干活，遵守规矩，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报酬。”
“太好了！沈哥万岁！”
“沈监工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拾渣奴们欢呼起来，脸上的疲惫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干劲。他们再也没有犹豫，纷纷排起队，领取区域编号，然后拿着工具，兴高采烈地冲向自己的区域。
看着拾渣奴们干劲十足的样子，沈砚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想要让这些拾渣奴真正信服自己，光靠武力是不够的，还要让他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周虎和吴力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本来想看着沈砚出丑，没想到沈砚竟然这么轻易就收服了这些拾渣奴，心里的嫉妒和不甘更加强烈了。
“沈监工，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纵容这些废物了？”周虎忍不住说道，“上交三成灵晶，那矿场能收到多少？总管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总管要的是高纯度废灵滓，不是这些普通灵晶。”沈砚冷冷地说道，“这些普通灵晶，对总管来说不值一提。让他们多留点灵晶，日子过得好点，干活才有干劲，才能捡到更多的高纯度废灵滓——这对总管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周虎和吴力：“而且，总管已经同意了我的方案，你们要是再在这里挑拨离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虎和吴力被沈砚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他们心里清楚，沈砚现在深得李屠重视，他们要是真的惹恼了沈砚，沈砚在李屠面前说他们几句坏话，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沈砚没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渣堆区的分拣处。那里是用来分拣高纯度废灵滓的地方，以前由赵三亲自看管，现在归他管了。
他让人把分拣处打扫干净，又找来几块木板，做成分类架，然后召集了几个手脚麻利、眼神好的拾渣奴，教他们怎么分辨高纯度废灵滓。
“大家看好了，”沈砚拿起一块普通废灵滓和一块高纯度废灵滓，放在阳光下对比，“普通废灵滓是灰黑色的，表面没有光泽，里面的能量很稀薄；而高纯度废灵滓是乌黑色的，表面泛着淡淡的紫光，拿在手里比普通废灵滓重，里面的能量很精纯。”
他又演示了一下，用掌心的蚀灵纹轻轻触碰高纯度废灵滓，废灵滓表面的紫光瞬间波动起来：“只要用手一摸，能感觉到明显能量波动的，就是高纯度废灵滓。你们捡到后，要第一时间送到分拣处，登记在册，由我统一交给总管。”
“至于普通废灵滓，”沈砚说道，“你们可以自己留着。把普通废灵滓碾碎，用温水泡着喝，或者随身带着，能慢慢吸收里面的能量，增强体质，以后拾渣也能更有力气，还能抵抗一部分蚀灵瘴气的侵蚀。”
拾渣奴们都好奇地围了上来，按照沈砚说的方法，拿起普通废灵滓碾碎，泡在水里喝了一口。刚开始觉得有点苦涩，但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扩散到全身，之前因为抢渣、干活留下的疲惫，竟然消散了不少。
“真的有用！”老张激动地说道，“我感觉浑身都有劲了！”
“是啊，以前总觉得浑身酸痛，现在喝了这个，舒服多了！”
拾渣奴们更加兴奋了，纷纷把自己捡到的普通废灵滓收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他们没想到，这些以前被他们随手丢弃的普通废灵滓，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沈砚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点头。普通废灵滓里的能量虽然稀薄，但长期吸收，确实能增强体质，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让拾渣奴们吸收这些能量，不仅能提高他们的干活效率，还能让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好，以后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有自保之力。
接下来的几天，渣堆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混乱抢渣场面，拾渣奴们都在自己的区域里有条不紊地干活，脸上带着笑容，干劲十足。他们每天都能捡到不少灵晶，自己留七成，足够买粮食、买伤药，甚至还能攒下一些灵晶，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渣堆区的公共费用也积攒了一些，沈砚让人买了不少伤药和新的工具，还请了一个做饭的老妈子，每天给拾渣奴们做热乎饭，改善伙食。以前只能吃发霉的粗粮，现在每天都能吃到白米饭，偶尔还能有肉，拾渣奴们对沈砚更加信服和感激了。
周虎和吴力想从中作梗，比如偷偷克扣拾渣奴上交的灵晶，或者故意刁难他们，让他们换不好的区域，但都被沈砚及时发现，狠狠教训了一顿。有一次，吴力趁着沈砚不在，偷偷把一个拾渣奴的灵晶袋换了，被沈砚知道后，沈砚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掌心里的蚀灵纹微微亮起，吓得吴力魂飞魄散，连忙把灵晶还了回去，还当着所有拾渣奴的面道歉。
经过这件事，周虎和吴力再也不敢搞小动作了，只能乖乖地跟着沈砚干活，每天登记灵晶和高纯度废灵滓的数量。
让他们惊讶的是，自从实行了新制度，渣堆区的灵晶产量竟然提高了三成，高纯度废灵滓的数量也比以前多了不少。以前赵三在的时候，拾渣奴们都是敷衍了事，甚至故意藏起高纯度废灵滓，现在他们有了干劲，都尽心尽力地干活，自然能捡到更多的好东西。
沈砚每天都会把收集到的高纯度废灵滓整理好，登记在册，然后亲自送到总管府，交给李屠。每次他都会特意多交两块，让李屠高兴。
李屠看着每天都在增加的高纯度废灵滓数量，心里乐开了花。他原本以为沈砚当了监工后，会趁机私藏高纯度废灵滓，没想到沈砚这么“听话”，不仅按时上交，数量还比以前多了，对沈砚的好感和信任也越来越深。
“沈砚，你做得很好！”李屠坐在总管府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高纯度废灵滓，脸上满是笑容，“渣堆区在你的管理下，越来越有样子了，高纯度废灵滓的产量也提高了不少，没白费我提拔你。”
“这都是总管领导有方，属下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沈砚躬身说道，语气恭敬。
“你不用谦虚。”李屠摆了摆手，“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以后渣堆区的事，你就全权负责，周虎和吴力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直接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多谢总管信任。”沈砚说道。
“好了，你回去吧。”李屠挥了挥手，心思已经飞到了突破筑基期上，“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沈砚转身走出总管府，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确实“听话”地上交了高纯度废灵滓，但每次都会偷偷留下一小块——趁着登记的时候，用掌心的蚀灵纹快速吸收掉表面的紫光，让它看起来和普通废灵滓没什么区别，然后藏在袖袍里，带回自己的住处。
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沈砚就会关紧房门，拿出偷偷藏起来的高纯度废灵滓，催动蚀灵纹，慢慢炼化。
这些高纯度废灵滓的能量比普通废灵滓精纯得多，炼化后转化的灵力也更加雄厚。沈砚能感觉到，随着不断炼化，掌心的蚀灵纹越来越清晰，墨色的纹路像活过来似的，在掌心游走，吸力也越来越强。
以前炼化一块高纯度废灵滓需要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只需要半炷香就能完成。而且，炼化后的灵力不仅能增强他的体质，还能让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周围能量的流动。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正在快速提升，只要再积累一段时间，就算面对炼气五层的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这天晚上，沈砚炼化完一块高纯度废灵滓，掌心的蚀灵纹亮了起来，墨色的纹路里隐隐泛着一丝金色的光芒。他能感觉到，蚀灵纹的威力又增强了不少，现在就算不用钢刀，仅凭掌心的蚀灵纹，也能轻易击穿普通的渣石。
他握紧拳头，眼神坚定。李屠，你以为我是你的工具，是你突破筑基期的垫脚石？殊不知，你也是我的垫脚石，你的高纯度废灵滓，正在让我变得越来越强。
等我实力足够了，我会亲手揭开你私藏废灵滓、草菅人命的真面目，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窗外的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洒在沈砚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冷光和坚定。渣堆区的改革还在继续，拾渣奴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对沈砚的信服也越来越深，而沈砚，也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悄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李屠还沉浸在突破筑基期的美梦之中，对沈砚的警惕越来越低。他不知道，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监工，已经变成了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准备落下。
渣堆区的风，不仅吹动了拾渣奴们的希望，也吹动了沈砚复仇的火焰。这场博弈，沈砚已经占据了上风，而李屠，还被蒙在鼓里，一步步走向自己挖掘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