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渊底的瘴气终年如墨,连最凶戾的魔植都不敢在此扎根,唯有嶙峋的黑色岩层在混沌中勾勒出狰狞轮廓。
明瑞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台上,指尖凝结的淡金色灵力如同细碎星子,正随着身下冥鲲老祖的气息起伏而明灭。
冥鲲老祖的本体此刻已不再是寻常契约魔兽那般小巧,万丈身躯在渊底最宽阔的空腔内舒展,暗蓝色的鳞片上布满古老的玄奥纹路,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万魔渊深处的魔元与天地灵气疯狂汇聚。
那股磅礴的气息从最初的大乘后期稳步攀升,沿途碾碎了无数盘踞在渊底的魔煞,连空间都泛起细密的涟漪,像是不堪重负的锦缎。
“快了。”明瑞喉间溢出低喃,掌心的灵力骤然收紧。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契约羁绊中传来的兴奋与躁动,冥鲲老祖卡在大乘后期三百年的瓶颈,此刻正如同被洪水冲击的堤坝,即将轰然崩塌。而随着这股突破的势头,他自己大乘初期圆满的境界也开始出现松动,经脉中沉寂已久的灵力突然变得活跃,仿佛有无数细流在冲击着境界壁垒,连识海都泛起阵阵清明。
就在这时,冥鲲老祖周身的灵气骤然暴涨,暗蓝色鳞片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万丈身躯猛地向上一抬,庞大的头颅冲破了层层瘴气,口中发出一声震彻渊底的鲸鸣。那声音并非凡俗之音,而是蕴含着法则之力的嘶吼,沿途的魔元被瞬间净化,连黑色岩层都开始覆盖上一层冰晶——那是冥鲲一族掌控的极寒法则初显峥嵘。
明瑞眼中闪过狂喜,指尖的金色灵力化作一道长虹,顺着契约羁绊涌入冥鲲老祖体内,助它稳固即将突破的境界。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识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契约之上。
“嗡——”
万魔渊的上空,原本混沌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那缝隙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力量强行撕裂。紧接着,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从缝隙中探了出来,那影子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散发着令天地都为之颤抖的威压,仿佛是来自神界的至高存在,正冷漠地俯瞰着下界的蝼蚁。
明瑞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他能感受到那道影子身上传来的神性威压,那是远超大乘境界,甚至触及了仙神领域的力量。他想也不想,周身金色灵力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防护罩,将自己与冥鲲老祖笼罩其中。可这防护罩在那道影子面前,却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影子缓缓抬起手,那动作看似缓慢,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来到万魔渊底。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一拳,平平无奇的一拳,却蕴含着粉碎法则的力量。拳风未至,明瑞布下的防护罩便寸寸碎裂,金色的灵力碎片如同流星般散落,刺得他双眼生疼。
冥鲲老祖察觉到致命的危机,庞大的身躯猛地调转方向,暗蓝色鳞片上的纹路疯狂闪烁,极寒法则化作一道万丈冰墙挡在身前。可那道拳影仿佛无视了空间与法则,直接穿透了冰墙,狠狠砸在了冥鲲老祖的头颅上。
“噗——”
冥鲲老祖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万丈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砸向岩层,黑色的岩石瞬间崩塌,激起漫天烟尘。明瑞只觉得契约羁绊中传来一阵狂暴而混乱的力量,原本稳步攀升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失控,大乘后期的气息在瞬间暴涨又跌落,甚至隐隐有倒退的迹象。
“老祖!”明瑞嘶吼一声,不顾经脉传来的剧痛,强行催动灵力,想要通过契约羁绊稳定冥鲲老祖的修为。可他刚一接触那股混乱的力量,便被反噬得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后退数步,重重撞在岩壁上。
他抬头望去,只见冥鲲老祖的鳞片失去了光泽,暗蓝色的身躯上布满了裂痕,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变得浑浊,周身的气息忽强忽弱,时而爆发出大乘后期的威压,时而又跌落至大乘中期,甚至隐隐有溃散的迹象。那是修为彻底混乱的征兆,若是不能及时稳住,轻则境界大跌,重则身死道消。
而那道来自神界的影子,在打出一拳后,便缓缓收回了手,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它冷漠地瞥了一眼下方混乱的万魔渊底,没有再出手,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天幕的缝隙中,只留下那道尚未愈合的空间裂痕,如同一只冰冷的眼睛,俯瞰着这片土地。
直到影子彻底消失,明瑞才敢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后背传来阵阵冰凉。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冥鲲老祖庞大的身躯。
“老祖,撑住。”明瑞伸出手,轻轻按在冥鲲老祖的鳞片上,指尖的金色灵力小心翼翼地渗入,试图梳理那股混乱的修为。可他刚一接触,便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力量反噬而来,那股力量中不仅有冥鲲老祖自身失控的灵力,还有来自神界影子那拳中残留的神性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破坏着冥鲲老祖的经脉与丹田。
明瑞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知道,这绝非普通的修为混乱。那道神界影子的一拳,不仅打断了冥鲲老祖的突破,还在它体内种下了隐患,若是不能将那股神性力量清除,冥鲲老祖的修为永远无法稳定,甚至会被那股力量逐渐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识海全力运转,试图通过契约羁绊深入冥鲲老祖的丹田。可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触及丹田时,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突然从万魔渊深处传来,那股力量比冥鲲老祖突破时的气息还要庞大,甚至隐隐超过了那道神界影子的威压。
明瑞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震惊。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正从万魔渊最深处苏醒,仿佛有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即将破土而出。而随着那股力量的苏醒,整个万魔渊开始剧烈震动,黑色的岩层不断崩塌,瘴气翻涌,天地灵气与魔元变得更加混乱。
“这是……”明瑞的心脏狂跳,他不知道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是敌是友。若是友,或许能借助这股力量清除冥鲲老祖体内的神性力量;若是敌,那他与冥鲲老祖今日恐怕真的要殒命于此。
冥鲲老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它艰难地抬起头颅,望向万魔渊最深处,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警惕。
明瑞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那股力量是敌是友,他都必须赌一把。他缓缓闭上双眼,将自身仅剩的灵力全部注入冥鲲老祖体内,同时放开了契约羁绊的限制,任由那股来自万魔渊深处的力量涌入。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危机。他只知道,他不能放弃冥鲲老祖,这不仅是他的契约魔兽,更是陪伴他走过无数风雨的伙伴。
随着那股庞大力量的涌入,冥鲲老祖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混乱的修为逐渐趋于稳定,暗蓝色的鳞片上重新泛起了微弱的光泽。明瑞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神界的神性力量正在被这股新的力量压制,甚至有被逐渐吞噬的迹象。
他心中一喜,正想加大灵力的注入,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更加冰冷的气息从万魔渊深处传来,那股气息中蕴含着无尽的怨毒与杀意,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明瑞猛地睁开双眼,望向万魔渊深处,只见黑暗中,一双巨大的血色眼眸缓缓睁开,正死死地盯着他与冥鲲老祖,仿佛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他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