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苍梧山脉深处的一片断壁残垣上。
明瑞站在半塌的石台边缘,指尖拂过一块布满青苔的刻石。
石上纹路模糊,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古老的篆字,那是玄龟一族的族徽。三个月前,他在族中古籍《妖域遗闻》里翻到关于“妖界跨界传送阵”的记载,得知唯有启动这座失落万年的大阵,才能将被困在人间界的部分妖族残余送回故土。而启动大阵的关键,除了九种罕见的灵材,还需一枚“玄源珠”。
古籍中语焉不详,只说玄源珠藏于“归墟之畔”。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在一处玄龟族废弃的洞府深处,他有幸得见一位残魂尚存的玄龟大能——玄渊老祖。老祖的残魂寄存在一枚龟甲之中,意识时断时续,却清晰地指点他:“归墟非墟,乃天地裂隙之枢纽……欲寻玄源,先觅归墟裂缝……裂缝隐于时空褶皱,非知途者难寻其踪……”
而“知途者”,便是身边的赤翎。
赤翎一袭红衣,站在石台中央,正低头检查着阵基。她是火鸦一族的遗脉,百年前曾随族中长辈误入过归墟裂缝边缘。虽未深入,却对那处裂隙的空间波动有着模糊却深刻的感知。
“明瑞,阵盘准备好了。”赤翎直起身,手中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阵盘。阵盘上刻着繁复的星纹,此刻正随着她指尖注入的灵力,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我能感觉到归墟的方向,虽然很微弱,但应该错不了。当年我族长辈留下的‘追墟符’,刚才已经有了反应。”
明瑞走过去,目光落在阵盘上。他能感受到阵盘中涌动的空间之力,那是他耗费了近一个月时间,搜集材料并以自身精血祭炼而成的定位传送阵盘,专为此次寻找归墟裂缝打造。
“玄渊老祖说,归墟裂缝不稳定,传送时需万分小心。”明瑞叮嘱道,“若是感觉不对,立刻以灵力护体。”
赤翎点头,眼底闪烁着兴奋与笃定:“放心吧。当年我虽年幼,但归墟那股‘吞纳万物’的气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坤元裂缝?还是别的什么裂隙?我一进去就能分辨出来。”
两人不再多言,分站阵盘两侧。明瑞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吟诵起玄渊老祖传授的启阵口诀。晦涩的音节在空气中回荡,石台周围的断壁上,沉睡已久的符文竟一一亮起,发出幽幽的青光。
赤翎则将“追墟符”贴在阵盘中央,同时将自身灵力催至极致。红衣无风自动,眉心处一点朱砂痣般的印记浮现,那是火鸦一族感知空间裂隙的天赋印记。
“起!”
随着两人同时低喝,青铜阵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华。红光与青光交织,形成一道旋转的光柱,直冲云霄。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起来,风声呼啸,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空间。
明瑞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阵盘传来,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的。他下意识地看向赤翎,见她面色沉静,正专注地引导着传送的方向,心中稍安。空间之力包裹着两人,视野被炫目的光影填满,耳边是细碎的空间摩擦声,像是无数玻璃在碎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个时辰。当周围的光影散去,拉扯感消失时,明瑞踉跄着落地,脚下传来的是坚硬而冰冷的触感。
他稳住身形,立刻运转灵力探查四周,同时喊道:“赤翎?怎么样?”
赤翎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也正皱着眉打量四周。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头,脸上却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
“不对劲。”赤翎的声音有些干涩,“这里……不是归墟裂缝。”
明瑞心头一沉:“你确定?会不会是因为裂缝内部环境变化了?”
“不可能。”赤翎断然摇头,她抬手拂过身边的空气,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眉头皱得更紧,“归墟边缘的空间是‘活’的,像是有呼吸,灵气虽驳杂却极为浓郁,甚至能感觉到时间流速的差异。但这里……”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这里的空间很‘死’,而且……灵气太稀薄了。稀薄到几乎感受不到,只有一种……枯败的气息。”
明瑞心中咯噔一下。他立刻散开神识,仔细探查周围的环境。
他们似乎身处一条狭窄的通道里,两侧是灰黑色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崩塌。抬头望去,头顶也是同样的灰黑色,看不到天空,只有偶尔闪过的、细微的空间涟漪,如同水面上的波纹,转瞬即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吸入肺中,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滞涩。他运转功法,试图吸收周围的灵气,却发现丹田内的灵力几乎没有增长,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得如同沙漠中的水汽,若有若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明瑞沉声道,“传送阵出了问题?还是追墟符指错了方向?”
赤翎走到一侧的岩壁前,伸手敲了敲。岩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质地坚硬。她又俯身,查看地面上的痕迹。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灰尘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杂乱的脚印,脚印的形状很奇特,不像是任何已知的妖兽或人类留下的,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爬行的痕迹。
“我不知道。”赤翎站起身,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裂隙。归墟不可能是这样的……这里的空间波动也很奇怪,很微弱,但很不稳定,像是随时会……撕裂。”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从通道深处传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又像是鳞片摩擦岩石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明瑞和赤翎对视一眼,同时警惕起来。明瑞握住了腰间的佩剑“青锋”,赤翎则双掌虚握,掌心泛起淡淡的火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谁在那里?”明瑞沉声喝道,声音在通道中回荡,激起一阵轻微的回音。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从通道深处的阴影里,缓缓探出了几个脑袋。
明瑞瞳孔微缩。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它们体型不大,只有半人高,身体呈流线型,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鳞片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微微蠕动。它们没有明显的眼睛,头部只有一个布满褶皱的口器,口器周围环绕着七八根灵活的触须。最奇特的是它们的四肢,与其说是四肢,不如说是四对扁平的、类似鳍的肢体,肢体边缘闪烁着淡淡的银光,似乎能在虚空中滑行。
“空间异兽……”赤翎低声惊呼,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古籍中记载,空间异兽只生活在空间裂隙密集、能量混乱的地方,而且性情凶戾,以吞噬空间能量为生……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更让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些空间异兽在看到他们时,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反而像是……愣住了。
为首的那只空间异兽,头部的褶皱微微舒展,口器动了动,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紧接着,它身后的几只异兽也纷纷探出头,原本有些萎靡的气息,似乎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明瑞紧握着剑柄,全身肌肉紧绷。他能感觉到这些异兽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不弱,尤其是为首那只,气息隐隐达到了妖王级别。在这灵气枯竭的地方,遇到一群空间异兽,绝非好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