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侯府今日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正是梁六郎与盛墨兰长女的满月宴。
宁远侯府袭了爵位的老大称病在家,未曾露面。
小秦氏带着顾廷烨和余嫣红前来赴宴。
此时余嫣红已经快四个月身孕了,小腹微微隆起,穿着宽松的衣裙,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他们踏入花厅时,恰巧与盛家的人打了个照面。
此刻,穿着一身半旧不新、颜色素淡衣裙的明兰,正被珠光宝气,眼神阴沉的墨兰堵在角落。
当年她与梁六郎的事情被父亲发现,父亲震怒,她出嫁的时候母亲被父亲重责后死在庄子上。
后来不知道谁可怜她这个糊涂虫,告诉她,当初之事背后有明兰推波助澜。
想起无辜惨死的母亲,她对这位六妹妹的恨意深入骨髓。
这次墨兰借给如兰相看人家的由头,拿捏王若弗让她将回家谈亲的明兰带来,就是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
墨兰捏着团扇,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周遭几位夫人听见:“六妹妹倒是清减了不少。也是,那文家门户低微,日子想必是清苦的。不像我们梁家,别的没有,就是这金银俗物多了些,养得我这女儿啊,玉雪可爱,连侯爷都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明兰垂着眼睑,指尖掐在掌心,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本不欲与墨兰争执,奈何对方咄咄逼人。
听到墨兰炫耀女儿,她想起自己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儿,心头一痛,一股邪火窜上来,忍不住抬头反唇相讥:“四姐姐福气好,一撇腿就得了位千金,自然是宝贝。不像我,没福气,连个哥儿都没保住。”
墨兰脸色瞬间铁青,她那没福气的儿子怎么敢和我女儿相提并论。
众目睽睽之下,她怒极攻心,想也没想,扬手‘啪’地一声,狠狠扇在了明兰脸上!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余嫣红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顾廷烨的呼吸乱了一瞬。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许倦色,轻轻扯了扯顾廷烨的袖子,低声道:“我有些乏了,先去席上坐着歇歇。你……好好逛逛吧。”
顾廷烨正心疼明兰挨打,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点头:“你好生歇着,别累着。”
余嫣红看着他迫不及待走向明兰的背影,无声地撇了撇嘴,扶着丫鬟的手,径直往女眷席走去。
她选了个既不显眼,又能隐约看到那边动静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准备看一出好戏。
那边,顾廷烨已快步上前,挡在了明兰身前,沉着脸对墨兰道:“四姑娘,今日是你女儿的好日子,闹将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有些旧事,譬如……若被翻出来说道,只怕于四姑娘,于梁侯爷府上的声誉,都无益处。”
女儿是墨兰如今最大的软肋,顾廷烨这话正中要害。
她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果然,当初那件事,明兰果然告诉顾廷烨了!
她心中恨极,却不敢再放肆,只得强压怒火,冷笑道:“顾二叔倒是护得紧!什么都知道了?明兰妹妹果然信任你得很啊!”
她嘲讽了一句,狠狠瞪了明兰一眼,在丫鬟的搀扶下,忿忿转身离去。
明兰左脸颊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火辣辣地疼。
她眼中含着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她推开顾廷烨想要搀扶的手,低声道:“顾二叔请自重。你妻子……她已有身孕了,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顾廷烨见她这般狼狈脆弱却又强撑坚强的模样,心疼不已,见周围无人注意,一把将她拉入旁边假山石后隐蔽的角落,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搂在怀里。
“明兰!明兰你听我说!”他声音急切,“我心里的妻子,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明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欲擒故纵道:“你放开我!你有家室,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我们这样算什么……”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
两人俱是一惊,慌忙松开彼此,像踩了弹簧一般双双跳开。
顾廷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从另一侧绕出,往男宾聚集的方向走去。
明兰则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低头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朝着女眷休息的方向疾步而去。
宴席终于开始,珍馐美馔,觥筹交错。
只是席间众人神色各异,暗地里交换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明兰那一巴掌,以及之后与顾廷烨的短暂消失,早已落入不少有心人眼中。
宴席散后,宾客们三三两两在园中散步闲聊。
余嫣红一直暗中留意着明兰,见她果然借口酒意上头,由丫鬟扶着,准备离开。
看方向是往僻静的厢房方向走去,想必是想躲起来清净,或者……等待什么人?
余嫣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她抚了抚自己微隆的小腹。
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了,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她立刻对红绡低语几句,然后好似看见什么熟人一般,带着笑,朝着明兰前进的方向匆匆走去。
她算准了角度和时机,眼见明兰正低头前行,余嫣红身子微微一偏,与迎面而来的明兰撞了个满怀!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明兰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大力撞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什么,却推了个空。
而余嫣红则像是被狠狠撞倒出去一般,惊叫一声,腹部不偏不倚,重重地磕在了月洞门下凸起的青石门槛上!
伴随着余嫣红凄厉的痛呼,鲜血瞬间从她身下漫出,染红了浅色的裙裾,在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血!好多血!”红绡吓得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