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之中,搜查结果已然呈上。
在翊坤宫小库房一批新进的江南绸缎中,查出了沾染了避孕药性的布料。
乾隆勃然大怒,下令将所有接触过这批绸缎的宫人全部押送慎刑司,严加拷问,务必揪出主谋!
时间已晚,风波暂歇。
小燕子自觉脱罪,大大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就准备溜走。
乾隆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想到失去的那个孩子,和榻上奄奄一息的杜若兰,厌恶之情达到顶点,厉声喝道:“站住!”
小燕子吓得一哆嗦。
乾隆目光冰冷:“虽非主因,但若非你莽撞冲撞,懿妃何至于摔倒失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重责二十板子,逐出宫去!”
“皇阿玛!”紫薇连忙跪地求情,“小燕子她不是故意的,求您开恩啊!”
“闭嘴!”乾隆正在盛怒之中,丝毫听不进求情,“你再为她说话,朕连你一起罚!”
永琪见状,心中一紧,正要开口,乾隆锐利的目光已扫向他:“永琪!你还有脸为她求情?朕没有即刻取消你们的婚约,已是格外开恩!”
永琪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脑海中闪过杜若兰身下的鲜血和她那绝望的一瞥。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道:“皇阿玛!儿臣……不敢求情。儿臣只求皇阿玛,免了小燕子的板子。同时也恳请皇阿玛,取消儿臣与小燕子的婚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永琪,包括端坐上方的太后。
她回宫途中早已听闻永琪痴恋这位假冒的民间格格,还想着要好好规劝一番,没料到他竟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小燕子先是一愣,随即气得跳脚,指着永琪大骂:“永琪!你这个胆小怕死的负心汉!你看我闯了祸就不要我了!我呸!谁稀罕嫁给你!”
紫薇虽也震惊,但更怕小燕子激怒皇上,死死拉住她。
永琪始终低着头,不看小燕子,也不看任何人,只是重复道:“她本不属于这紫禁城,强留于此,只会徒增痛苦。求皇阿玛成全,让民间来的小燕子飞回民间吧。”
太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好!永琪,你能明白过来,顾全大局,哀家很欣慰。皇帝,就依永琪所言吧。”
乾隆看着跪地的儿子,又看看撒泼的小燕子,心中烦躁,冷声道:“既如此,婚约作废,小燕子,即刻逐出宫去,不得再入紫禁城!”
小燕子噌地站起来,胸脯剧烈起伏:“好!好得很!不嫁就不嫁!当我稀罕吗?这个破皇宫,规矩比天大,动不动就要打要杀,有什么好!我要回我的大杂院,比这儿自在千万倍!”
“放肆!”乾隆和太后同时黑脸。
紫薇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皇阿玛息怒!老佛爷息怒!小燕子她是太过伤心,口不择言,绝无冒犯之意!”
乾隆懒得再在小燕子身上浪费口舌,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给朕立刻滚出宫去!”
太后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乾隆连忙吩咐宫人送太后回慈宁宫休息。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众人各怀心思地散去。
慎刑司的烛火,彻夜未熄。
乾隆回到内室,看着榻上昏睡的杜若兰,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兰儿,莫要太过伤心,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杜若兰适时地幽幽转醒,泪水无声滑落,反握住乾隆的手,声音颤抖,充满了自弃:“皇上,臣妾福薄,保不住我们的孩子,皇上,您还是去其他姐姐宫里吧,臣妾不能耽误了皇家血脉……”
乾隆将她搂入怀中,斩钉截铁道:“胡说,朕只要你,朕只要你!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还要生一堆孩子!”
“你放心,朕一定会揪出那个毒妇!就算是皇后,朕也绝不轻饶!以后咱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
另一边,小燕子被勒令即刻离宫。
永琪紫薇尔康他们送她到宫门口。
紫薇担忧的拉着她的手:“你在会宾楼好好休息,我们有时间回来看你的,需要什么,告诉我们。”
只有你是格格了,你高兴了,风光了!
小燕子眼里藏着怨怼,甩开紫薇的手,跑到沉默的永琪面前。
二话不说,对着永琪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负心汉!王八蛋!我恨你!”
永琪如同木偶般站着,不闪不避,也不还手,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身上。
紫薇拉住小燕子:“小燕子!别打了!”
尔康看着永琪这副模样,眉头紧锁。
他先将小燕子送出宫安顿,又送紫薇回漱芳斋,最后才跟着永琪回到了景阳宫。
屏退所有伺候的人,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尔康看着瘫坐在椅子里、眼神空洞的永琪,沉声问道:“永琪,你曾经说过,不会让小燕子伤心。今日为何要做得如此决绝?”
永琪抬起头,眼中是蚀骨的痛苦和压抑,他声音嘶哑:“那是我的孩子……”
尔康浑身一震,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永琪闭上眼,痛苦地吐出几个字:“那个没了的孩子……是我的。”
尔康如遭雷击。
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
紫薇曾说过,小燕子给杜若兰下过春药陷害,是永琪救了她……
他声音发颤:“难道……难道是那次……小燕子下的药……”
永琪沉重地点了点头,默认了。
尔康倒吸一口冷气,彻底沉默了。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许久,尔康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永琪,你和她这是弥天大罪!绝无可能!”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永琪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他想起杜若兰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想起那摊刺目的鲜血,想起自己连上前关心一句的资格都没有,一种念头疯狂滋生。
“皇阿玛……他老了。”
尔康听懂了他话中那大逆不道的暗示,震惊得几乎失语。
他一把抓住永琪的手臂,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永琪!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千万不要冲动!这会毁了你,毁了所有人!”
永琪任由他抓着,垂着眸子,喃喃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