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光怪陆离却又清晰无比的梦境之后,如懿日日夜夜地盼着,数着日子,用尽心思和李玉暗中进行着那些驱邪。
扎小人、烧符咒、在永寿宫方向泼洒偷偷泼洒圣水、甚至弄到了永琮的几根头发用秘法焚烧。
她坚信,是阿箬用了妖法迷惑了皇上,才生下了永琮那个妖孽!才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而她和李玉的驱邪,就是在拨乱反正!是在替皇上,替大清考虑。
当皇后暴毙、莲心殉主的消息传来时,延禧宫西偏殿里,如懿勾起嘴角,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李玉神色带着扭曲的兴奋,低声道:“懿主儿英明,奴才也觉着,定是咱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皇后娘娘薨了,这就是最大的明证。宫里的邪祟要被肃清了!”
进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本宫要好好准备......” 如懿走到铜镜前,喃喃自语,拿出护甲戴上:“皇上很快就会醒悟的,他一定会发现,只有本宫才是真心待他,只有本宫才配站在他身边!阿箬仗着那点邪术迷惑了圣心,等皇上彻底看清了她们母子的真面目,哼,本宫定要好好教训她!”
脑海里,什么猫刑,板着之刑,刷刷闪过。
“奴才就提前恭喜娘娘了!” 李玉笑着躬身应道,
如懿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看着自己身上半旧的素服和这简陋的屋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还有,想办法给本宫弄些好的素色衣料和首饰来!本宫虽然现在还是嫔位,但也不能失了体统!等皇上召见本宫时,本宫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
“嗻!奴才明白!”
......
皇上下旨,由贵妃阿箬全权主持皇后丧仪。
如懿得知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丝毫气恼,苍白的脸上反而浮现出冷笑。
“那梦中前世不也是如此吗?苏绿筠主持丧仪一时风头无两吗?结果呢?”
未来获得皇上情分,成为皇上妻子的只有我!
长春宫灵堂香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
妃嫔、皇子、宗室命妇们轮番守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烛气息和一种压抑的肃穆。
阿箬穿着一身合体的素白旗装,未施粉黛,脸色略显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她跪在蒲团上,腰背挺直,神情肃穆而哀戚。她心中对皇后并无多少真情实感,但该有的礼数她一丝不苟。
当看见如懿在宫女的引导下,缓缓步入灵堂时,阿箬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在得意什么?
“如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把护甲取了。”阿箬呵斥道。
如懿握住自己的手,不甘受辱:“虽然是皇后丧仪,也不可失了体面。”
阿箬懒得和她废话,抬起下巴让太监直接给她带到一旁偏殿了,把身上那些所谓体面的小配件都卸了再过来。
守灵回来,天色已微明。
如懿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李玉。
她心疼的抚着磕掉一颗红宝石的护甲,嘟起唇:“李玉,你看阿箬这个妖孽多怕我打扮起来吸引皇上注意啊。”
李玉冷笑道:“现在她指不定怎么乐呢!皇后死了,她儿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她就是未来的太后了!”
如懿勾起嘴角:“可惜啊,她高兴得太早了!她的美梦,马上就要做到头了!”
李玉连忙奉承:“主儿聪慧!贵妃那点道行,在您面前根本不够看!”
如懿有种一种掌握天机的优越感。
等我当上继后之后,就可以生下太子,四阿哥已被过继,五阿哥妖孽不足为惧。
至于大阿哥,三阿哥嘛......
梦里依稀是,嘉妃金玉妍挑拨的永璜,在灵堂上失态,被斥为“不孝不悌”,再然后,三阿哥永璋,又被海兰暗中设计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稳重,反灵前不够悲,同样遭到皇帝严厉训斥。
虽然如今没有嘉妃挑拨,海兰出谋划策。
可大阿哥深沉,三阿哥蠢笨,本宫也不忍他们搅和到残酷的夺嫡之中。
自然会帮他们一把。
如懿悲悯的叹口气,算是我最后为他们做的了。
至于梦里被皇帝厌弃之后他们早亡,只是他们脆弱,和我如懿有什么关系。
“李玉,给本宫找几个机灵、不起眼的小太监,务必可靠!”
“让他们想办法,在守灵轮值的间隙,分别不经意地在大阿哥、三阿哥、还有…五阿哥面前说些话。”
“主儿请吩咐!” 李玉躬身,洗耳恭听。
“对大阿哥,” 如懿的声音冰冷,“就说…当年他生母哲悯皇贵妃薨逝,似乎与富察皇后脱不了干系,隐约听说,是嘉妃受了皇后的指使,在药里动了手脚……”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记住,要说得模糊,似是而非,像是不小心听来的陈年旧事,点到即止!重点在于勾起大阿哥对生母的思念和对皇后的恨意!”
“对三阿哥和五阿哥,” 如懿继续道,“就说,后天是皇后梓宫移到景山观德殿的日子,是大日子,万万不能哭,当天所有的阿哥都哭得伤心,若是你可以镇定自若,皇上定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奴才明白了!” 李玉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主儿聪慧!奴才这就去安排!定让这几位阿哥在灵前都好好表现一番!”
李玉当年在御前还算结下不少善缘,有位负责添香火的小太监,趁着永璜在祭奠额娘暂歇时。
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般低语:“唉,这长春宫,当年哲悯娘娘走得也突然,听说,咳,奴才多嘴了……”
他欲言又止,在永璜疑惑看过来时,又赶紧惶恐地低下头,匆匆补充一句,“都是些没影儿的陈年旧话,说什么嘉嫔娘娘不过受人之托,作孽啊……” 说完便像受惊的兔子般溜走了。
永璜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嘉嫔受人之托,她能受谁所托?
春蝉抱着孩子轻声哄着,她聪慧沉稳,又因孩子体弱,永璜几乎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钻研医术和陪伴他们母子身上,夫妻感情甚笃。
她听了这话,立马把孩子交给乳母,冷静道:“爷!这话您千万不能轻信!额娘仙逝多年,皇上早已定案,若真有什么内情,早该有风声透出。为何偏偏在皇后娘娘国丧之时,突然冒出这等流言?还是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不小心说漏嘴?这分明是有人想借您对生母的孝心,在皇后灵前激您失态!其心可诛!”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如今五阿哥地位稳固如泰山,贵妃娘娘主持大局,宫里宫外谁不看着?这个时候挑拨您去恨皇后娘娘,针对谁?对谁最有利?爷,您细想想!”
永璜并非愚钝之人,被春蝉一点,顿时如冷水浇头,清醒了大半。
是啊!皇阿玛对永琮的看重,泰山封禅携子登顶,这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谁会在这个时候费尽心机来对付他一个早已远离权力中心、只醉心医道的大阿哥?
这背后之人,所图甚大!他心中后怕,感激地看着春蝉:“蝉儿,多亏有你提醒!我差点中了奸计!你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灵前该有的礼数,我一分都不会少,也绝不会让人拿住把柄!至于这背后之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虽无意争什么,但想害我家人,也休想得逞!你找机会,私下里将此事禀报贵妃娘娘,请她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