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凯撒驻足观望了片刻远方那巨大的螺旋云层,随后便沉默地转身,再次回到了昏暗的船舱内。
舱门合拢,将外界的光线隔绝开来。
他卸下黑剑与黑盾,随后再次将巫术卷轴以及猎魔笔记在桌面上缓缓摊开。
指尖抚过卷轴上那些扭曲而蕴含力量的符号,凯撒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反思。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沉下心来,意识到符文所代表的力量。
或许是先前成功斩杀艾萨斯的那一抹骄傲在作祟,让他下意识地轻视了这份战利品。
此刻静心细想,艾萨斯当时似乎并未完全发挥出这卷轴上所记载的巫术。
自己的胜利,很大程度上凭借的是对方的轻视,以及战争之心的出其不意。
【接肢】、【心脏掌控】、【窃语之口】、【血肉分身】、【血肉意识】、【肉体腐液】……
凯撒将卷轴上记录的一个个巫术名称与对应的符号组合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卷轴后半部分还记载了,大量关于各种肢体通过“接肢”组合后可能产生的奇异效果,宛如一部造物的禁忌图谱。
但凯撒的目光,最终在“血肉分身”那组符号构成的巫术上停留了许久。
他曾使用过血肉分身,其需要具有极强延展性的皮囊作为基础,吸血食尸鬼的皮便是其中一种上等材料。
“难道……”一个充满杀意的念头浮上心头,让凯撒暗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艾萨斯……没死?”
“但我使用这道符文所创造出的自己,思维僵硬,即便能缓慢说话,也绝不可能媲美本体。”凯撒面色冷静,细细思索回忆。
当时艾萨斯的表现,无论是实力,还是那充满嘲讽与傲慢的言语,都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虚假分身。
“难道是我驱动这符文的方式不对?或是……缺少了某种关键材料?”
凯撒的指尖在那一道复杂的符号上划过,但其下的注释仅有对皮囊的要求,再也没有别的描述。
“难道在另一半……”凯撒目光微凝,下意识摩挲着被撕裂的边缘。
最终,凯撒缓缓压下心头的异样感。
他知道,这些疑问恐怕只有再次回到北境,找到艾萨斯的老巢才能得到解答。
凯撒的视线扫过桌角,米德拉赠送的那两瓶散发着暗金色荧光的药剂静静立在那里。
凯撒没有丝毫使用的打算,但对一位大巫师的药剂,随意丢弃又显得有些可惜。
略微思索片刻,他决定将其留下,或许以后能送出去当个人情。
随后,凯撒的目光落回了墙边的黑剑与黑盾之上。
索尔特那柄铭刻着符文的剑枪在他脑中浮现,他的剑盾和那柄剑枪材质同源,同样可以承载符文。
“找个机会,或许我也可以尝试将艾萨斯的符文,雕刻上去,”凯撒心中缓缓思索,眼中闪过一抹火热。
时间,就在他对符文的钻研,对自身装备的构想这些琐事中,悄然流逝。
……
风暴沙海·余晖
甲板之上,值守了一天的士兵们揉了揉被沙海光芒刺得发酸的眼睛。
随着云层线吞没最后一抹残阳,昏黄的光线不再那么毒辣,温度也开始逐渐降低。
许多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仿佛连接天地的巨大螺旋云层,眼中充满了对伟力的敬畏,以及一丝对未知前路的忐忑。
就在这时,一名靠近船舷阴影处的士兵猛地顿住了脚步,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母…母亲?!”他声音干涩,带着颤音。
只见在船舷投下的那片深邃阴影里,赫然站立着一个身披粗布衣,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
她正微笑着,用一种士兵梦中才有的温柔目光看着他:“我的孩子!”
“可……可是…”士兵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颤抖:“您不是已经……死了吗?”
“胡说什么呢,臭小子?”这时,一声熟悉而粗犷的叫骂声从他另一侧传来。
士兵猛地转头,却惊骇地发现周围的景象彻底变了!
破风号、甲板、同伴、沙海……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身上不再穿着制式的铠甲,而是换成了用家乡兽皮缝制的衣袍。
周围的环境,赫然是他记忆深处,那间早已被魔物摧毁的温暖木屋!
“你们……你们都还活着!”巨大的冲击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冲上前,紧紧抱住了母亲依旧温暖的腰肢,眼泪夺眶而出。
“孩子!是不是做噩梦啦?”中年女人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语气充满了怜爱。
而旁边,他的父亲正将一盘盘冒着热气的简单饭菜端上木桌,嘴里还嘟囔着:“多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此时的士兵心中激动万分,一个念头无法抑制地涌现:“难道是光之主听见了我的祈祷,怜悯我,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的父母都是死于魔潮,这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自责与痛苦。
要是能重来一次,他拼死也要改变那一切!
“那家伙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破风号甲板上,另一名士兵脸上闪过一抹谨慎,朝着同伴消失的船舷方向靠近过去。
可突然,他的脚步也停住了。
一阵熟悉又遥远的歌声隐约飘入他的耳中,那是他早已葬身海难的妹妹最爱哼唱的摇篮曲……
周围的景象似乎开始模糊,阵阵海风的气息传来……
他们都将这诡异的变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光之主赐予的恩典与奇迹,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与此同时,熔岩公会的船只上。
棕袍巫师伦恩的目光,几乎一刻都未从远处破风号甲板上那道身影上移开,强烈的贪婪灼烧着他的内心。
突然,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清晰地看到,那个名为凯撒的强者身体猛地一颤,竟毫无征兆地喷出一股鲜血!
紧接着,对方似乎虚弱不堪地缓缓摘下了那头盔的一角。
就在那缝隙之中,伦恩窥见了一张彻底干枯的侧脸!
“果然!果然是这样!这家伙根本没有恢复!少爷都被他的伪装给骗了!”伦恩激动得几乎要低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