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动作比秦绾预想的还要快,也还要……愚蠢。
不过两日功夫,侯小乙那边就又传来了消息。柳承宗大概是急昏了头,竟派了心腹管家,趁着夜色将一批要紧的账册和信件运出城,企图转移到城外别庄藏匿。结果行事不密,被早有准备的裴砚手下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虽然那管家咬死了是私人行为,与柳侍郎无关,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这批账册和信件,无疑成了指向柳承宗贪渎的铁证。
消息虽被裴砚刻意压着,尚未公开,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工部侍郎柳承宗,完了。
靖王府内,柳如玉听到父亲派人送来的密信,当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是哭天抢地,求靖王萧景珩救救她父亲。
萧景珩脸色难看至极。他虽宠爱柳如玉,但也深知此事牵扯太大,证据确凿,又是裴砚亲自督办,他若强行插手,不仅救不了柳承宗,恐怕连自己都要惹上一身骚。他烦躁地斥责了柳如玉几句,让她安分待在府里,不许再添乱,便甩袖去了书房,闭门不出。
柳如玉又惊又怕,将满腹怨毒都记在了秦绾头上。若非这个贱人,她父亲怎么会惹上裴砚?一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安远侯府内,秦绾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品尝田庄送来的新鲜瓜果,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
“小姐,柳家这次怕是要倒大霉了!”春晓难掩兴奋,“看那柳侧妃以后还怎么嚣张!”
“树倒猢狲散罢了。”秦绾用银签子叉起一块甜瓜,语气淡然,“盯着点,看看柳家倒台后,会空出哪些位置,又有哪些人会趁机上位。”政治的更迭,往往伴随着利益的重新分配,这里面或许有她能利用的机会。
“是,小姐。”
傍晚,墨韵斋的青衫掌柜亲自来了一趟锦绣阁,依旧是借着送新话本子的名义。
“秦小姐,主人命在下将此物交给您。”掌柜递上一个扁平的锦盒,态度比以往更为恭敬。
秦绾打开锦盒,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份誊抄清晰的卷宗摘要,详细记录了从柳家查抄的账册中,几笔与安远侯府,尤其是与王氏娘家有着隐秘关联的款项往来。金额不算特别巨大,但足以证明王氏娘家,乃至王氏本人,可能参与了柳承宗的一些利益输送。
这份“回礼”,不可谓不重。
裴砚这是在告诉她,他收到了她的“投石”,并且回赠了一份能让她在侯府内部更进一步巩固地位、甚至反制王氏的利器。同时,这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展示——与他合作,诚意与能力缺一不可,而他,有能力给予她想要的,也能轻易掌控她的处境。
秦绾合上锦盒,面色如常:“替我多谢裴大人。”
“主人还让在下传一句话。”青衫掌柜低声道,“三日后,宫中举办赏荷宴,遍请京中勋贵官宦子弟。太后娘娘近日凤体违和,欲借喜庆之事冲一冲。主人说,小姐或可借此机会,一观京中局势。”
赏荷宴?太后?
秦绾心中微动。太后并非当今皇帝生母,但与皇帝关系尚可,在宫中地位尊崇。她老人家凤体违和,特意举办赏荷宴冲喜?这理由听着有些牵强。只怕这赏荷宴背后,另有玄机。裴砚特意提醒,是觉得这宴会上会有对她有利或者需要注意的变故?
“我知道了,有劳掌柜。”秦绾点头。
送走青衫掌柜,秦绾看着那份锦盒,沉吟片刻。裴砚这份“回礼”来得正是时候。王氏近日因柳家倒台和她在府中威信日增而焦头烂额,正憋着劲想找她麻烦,这份东西,或许能让她安分一段时间。
至于赏荷宴……她确实该去。一直困在侯府这一方天地,终究格局太小。她需要走出去,亲眼看一看这长安城顶级的权贵圈子,亲耳听一听朝堂内外的风向。
“春晓,”她唤道,“去回了母亲,就说三日后宫中赏荷宴,我身子已无大碍,准备出席。”
“是,小姐!”春晓连忙应下,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宫中饮宴,那可是顶顶大的场面!
消息传到王氏耳中,她正为娘家可能被柳家牵连而忧心忡忡,听闻秦绾要去参加赏荷宴,更是气闷。但如今秦绾风头正劲,又有裴砚那层不明不白的关系,她也不敢明着阻拦,只能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宫中规矩大,你可仔细些,莫要再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
秦绾只当是耳旁风。
接下来的两日,秦绾一边不动声色地利用裴砚送来的那份“回礼”中的信息,暗中敲打了王氏安插在锦绣阁以及她名下产业中的几个钉子,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一边让春晓准备好赴宴的衣物首饰。她不欲张扬,选了一套料子上乘但颜色素雅的宫装,首饰也尽量精简。
赴宴前夜,她再次检查了那枚黑色令牌,确认带在身上。不知为何,有这东西在,她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
赏荷宴,或许不只是赏荷那么简单。
她有一种预感,这场宴会,将会是她正式踏入长安权力旋涡中心的起点。
夜色中,秦绾临窗而立,望着皇宫的方向,目光沉静而坚定。
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正好,也让她看看,这大靖朝堂的水,究竟有多深。而她和裴砚的这艘“贼船”,又将驶向何方。
风波将至,她已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