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抿了下唇,他没想到有人嘴这么快,把秦巧梅喊过来了。
不然他一会去洗一下,也不会让她发现。
但现在人过来了,知道瞒不过,最终还是背过身,“不严重,回去洗一下。”
树趟里凉快,微风徐徐的吹着,一缕发丝被秦巧梅随意地别到耳后。
露出眉头紧锁的一张脸,“这还不严重。”
女人语气有些凶,男人没敢回头看,抿着唇没再说话。
秦巧梅没脱陆旷的衣服,而是就着衣服上的口子直接撕开的。
她看见了杜超的样子,对陆旷的伤多少有些心理建设。
但就算是这样,秦巧梅看到眼前情形还是鼻头一酸。
男人的一整个后背没有好地方,鲜血淋淋,最长的口子比她的手掌还要长。
伤口上干裂的血迹上还有泥土和细的沙石。
看身后女人半天没动静,男人眉头轻皱,想要转身,被身后人按了一下手臂。
“别动。”
“没伤筋动骨,不碍事,先看看杜超怎么样了,他比我严重不少。”
“他是我男人还是你是我男人。”
别人都围在杜超身边了,他这个病号还要往上凑,烂好人都让他做了得了。
秦巧梅心里有气,梗着嗓子说了一句,让男人的脚步当时就立在了原地。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正好村里的大夫提着木箱子来了。
秦巧梅瞪了一眼陆旷,堵住了大夫,跟大夫说明了情况,拿着碘伏镊子和纱布回来了。
就跟陆旷说的,杜超严重些,大夫肯定要先处理杜超。
她要了工具,先简单给陆旷处理一下。
“坐那。”秦巧梅指着一旁的树墩子,让男人坐上去。
自己则蹲下去,把纱布倒上碘伏,擦洗伤口,然后才用镊子挑细小的砂石。
有几个划痕比较严重,男人身体紧绷,闷哼了一声。
秦巧梅又收了点力道,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怎么弄成这样的。”
原来是今天耕地的水牛蹄子受伤了。
管牛的人以为没什么事,就把牛拉过来耕地了,也没跟队里的人说这牛受伤了。
反正今天就这一片土豆地,拉完就行了。
队里的牛就那么几头,能下地的都下地了,要是这头牛休息了,那今天那片土豆地就得全靠人耕。
浪费时间还浪费人力。
管牛的人想的挺好,最开始耕了两垄也确实没出什么问题。
但是靠近坡地上的地难耕,后头就得有人用力踩着犁辕,压紧犁梢,牛脚上吃力,不小心耕偏了,赶牛的心一急,拉的紧了,牛脾气上来了。
就尥蹶子了。
一头水牛,发脾气那不是开玩笑的。
周围人肯定就得跟着遭殃。
正巧杜超和陆旷就靠着坡的这一边,一下子就给两个人甩出去了。
“我还好,没有甩下去,就擦到了后背,杜超……”
男人想转身看一眼杜超那边的情况,被秦巧梅一个眼神又正襟危坐。
“你转过来吧。”秦巧梅有些无奈,让男人正脸对着杜超那边。
男人刚转过来,正好杜超那边也弄好了,李桂香正扶着他站起来,往这边走。
赤脚大夫也跨个箱子往这边走。
这回想起来陆旷了。
村里的人也跟过来,但看见旁边还有些躁动不安的牛有点不敢上前。
赤脚大夫还是上前看了一下陆旷的伤,肯定的点点头,“你这媳妇不赖,处理的挺好,没啥事,我给你拿点消炎药,回去吃着就行。”
李江后赶过来的,过来先劈头盖脸地把管牛的人骂了一顿,才查看两个人的伤。
“没事吧?”
赤脚大夫看李江来了,摇摇头,“杜超划到眼睛了,这段时间得休息,不能出汗。”
又指了指陆旷,“这小伙子没啥大事,养上几天。”
李江皱着眉看着俩人,气的又把管牛的人踹了一脚,“娘的,你这半个月工分赔给人家。”
管牛的那人哪敢说话,李江说啥是啥,没丢了这个活咋的都行,一个劲的给两个人低头道歉。
“对不住了兄弟,那牛伤的不重,我真没想到今天它尥蹶子,害了大家伙,对不住……”
“栓子,你这不止对不住人家,你还得谢谢人家。”旁边有人示意看陆旷后边拴着的牛。
“那可不,这小伙子,身残志坚,顶着一身伤还去把牛给你牵回来了,够意思了。”
“你这么一说,这小伙子之前也是牛倌吧,那怪不得,刚那牛尥蹶子,要不是他第一时间扯绳子,那牛就把我顶飞了。”
说话的是记分员,一个队要是分好几项工作,就会临时定几个记分员,有个三年级文化的就可以。
这个记分员不像是全部集体劳作时的记分员,不用干活,这种临时的要干活的,只是做的比较轻松的活,这样能有时间看有没有人偷奸耍滑。
刚刚他就站在水牛前面,尥蹶子之后第一个冲向他。
要不是陆旷眼疾手快扯了一下缰绳,他现在就要见祖宗了。
想想都后怕。
“散了散了,都回去拿镐去。”李江看差不多了,把人喊散了。
现在牛肯定是干不了了,那就只能人工顶上了。
栓子想上去牵水牛回去,结果那水牛看见栓子就尥蹶子,又把众人吓一跳。
“大队,这牛咋整啊,这也不让人靠边啊。”
李江有点头疼,他试着上前,那水牛对着他哞哞叫,骇的他也不敢上前。
这时候陆旷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栓子,“不是小伤就没事的,大病都是从小伤开始的。”
秦巧梅听完,看向陆旷的腿,抿了抿唇,把手上剩下的碘伏递上去。
“大夫,借我把小刀。”
陆旷往水牛身边走,都说牲口这东西,越养越通人性,也不知道陆旷怎么安抚的,水牛低低哞叫了一声,就趴下了。
陆旷拍了拍水牛的背,水牛又哞了一声,像是回应。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都在围观。
这一路给水牛牵回来,陆旷早就看出来是那个蹄子了,拿着小刀靠近牛的左前蹄。
能看出来陆旷对水牛也有防备,一直处于半蹲紧绷的状态,身后刚缠好的纱布因为这样又开始往外渗血。
但陆旷没管,用小刀一点一点把牛蹄子上的脏东西扒开,露出里面的伤口。
就跟栓子说的一样,真看不出来什么伤。
但陆旷可不信,要不是大伤口,水牛这种情绪稳定的牲口不可能平白无误尥蹶子。
他还在细细清理着。
没用多大一会。
手上的小刀就感受到一阵阻力。
仔细一看,里面扎了一根洋钉。
陆旷脸色就沉了下来。
李江也看到了,气的又给了栓子一脚,“这还算伤的不重,把你脚用洋钉钉上,看你有没有脾气,我看你真是不想干了。”
等人把钳子拿来,陆旷把钉子拔出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淋上碘伏才作罢,“它得休息。”
一直困扰它的问题得到解决,水牛站起身,哞哞叫,还要顶陆旷,力气很轻,陆旷一推就给推开了。“你用心对它,它才用心对你,动物很有灵性。”
“不是说你给他一捆草,一桶水,它就任劳任怨给你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