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五点多。
店里正是最忙的时候。
顾岩处理完开发区一天的公务,特意没让司机送,也没带秘书,一个人穿着一身便装,像个普通的食客一样,溜达着来到了晴光菜馆。
他想了一天,觉得昨天光送文件显得太正式,也太有距离感。
他想……用一种更私人的方式和苏晚晴聊聊合作的细节。
然而,当他推开店门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店里的大堂被临时清出了一块空地。
陈子墨站在那里,意气风发地指挥着两个工人安装那套新的德国厨具。
而苏晚晴就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张说明书,不时地和他讨论着什么。
两人靠得很近,男的英俊挺拔,女的温婉动人,在店里温暖的灯光下,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和谐。
顾岩的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要被人抢走了。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店里的伙计看到他,连忙要过来招呼。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就像一个普通的食客,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热闹的景象,神色复杂。
“苏小姐,你看,这个多功能切片机说明书上,说能切出十八种不同的花样。以后你们做菜摆盘就更好看了。”陈子墨跟献宝似的兴奋道。
“是吗?这么厉害?”苏晚晴也看得是啧啧称奇,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顾岩看着苏晚晴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端起茶杯的手紧了一下。
他点了几样最普通的家常菜,一个人默默地吃着。
饭菜的味道依旧很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
等到陈子墨指挥着工人把所有厨具都安装调试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这才像是刚发现顾岩一样,有些惊讶地主动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顾主任吗?您什么时候来的?真是失敬失敬。”
“我也是刚到没多久。”顾岩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面带微笑道:“陈先生真是热心肠啊,不仅懂商业,连安装厨具这种技术活都在行。”
陈子墨哪里听不出来?
他回敬道:“顾主任说笑了。为苏小姐帮忙是我的荣幸,再说了,实践出真知嘛。”
“不像某些工作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动动嘴皮子,签签字,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
顾岩的眼神一冷,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陈先生说得对。我们做干部的就是要为人民服务,为企业排忧解难嘛。”
他转头,看向了闻声走过来的苏晚晴,声音立刻柔和了下来,“苏老板,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下个星期,开发区要接待一个从德国来的非常重要的汽车工业考察团。”
“我想……把欢迎晚宴,定在你这里。”
苏晚晴愣住了:“定在我这里?顾主任,这……这怎么行?我这店小,规格也不够,接待外宾,怕是……”
“规格不够可以升级嘛。”顾岩笑了,“这对提升你们晴光菜馆的国际知名度应该有很大的帮助吧?”
陈子墨在一旁听着,心里冷笑一声。
比资源?
你一个内地的小干部,比得过我这个港城船运大王的嫡亲外孙吗?
他立刻接口,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哎呀!那可真是太巧了!”
“我前几天还跟我在港城食神餐厅当总厨的师兄通过电话。他说下个星期正好要来广州参加一个美食文化交流活动。”
“苏小姐,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请我师兄在晚宴当天亲自来你的后厨指导一天。”
他顿了顿,看着顾岩,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我想……那些从德国远道而来的贵客,应该也会对融合了顶级港式风味的创新粤菜更感兴趣吧?”
苏晚晴被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肉,被这两个男人来回地切割着。
她尴尬得脚趾都快能在地上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墙上那部黑色的转盘电话机。
心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种时候,要是晏明洲在就好了。
他一定有办法的。
-
“晏厂长!我感觉自己快被他们俩给拆了!”
开发区,晏明洲的临时办公室里。
他听着电话那头苏晚晴那苦恼和无奈的求救声,非但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笑出了声,“哈哈哈!”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什么好事啊?!”苏晚晴都快急哭了,“我现在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头都大了!”
“这说明我们苏老板魅力大嘛。”晏明洲调侃道:“也说明你的菜馆现在是香饽饽,有价值,不然他们争什么?”
他继续笑着说道,“你傻啊?他们争,你就让他们争呗!”
“你一个小小的私营饭店,两边的好处都占着,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什么非要从里面选一个?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啊?”苏晚晴被他这番歪理给说懵了。
晏明洲的语气变得像一只循循善诱的老狐狸,“你听我的。你现在就去告诉顾岩,就说欧洲考察团的欢迎晚宴,你接了!这代表了开发区的脸面,你义不容辞!”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也得跟他诉苦,就说你店里的大厨没接待过这么高级别的外宾,心里没底,怕搞砸了丢了开发区的脸。”
“你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邀请港城那边的大师傅来搞一次技术交流,也算是……为我们开发区的餐饮行业注入新的活力嘛。”
晏明洲继续说道,“然后再去找陈子墨,你就告诉他,食神的弟子你非常欢迎!但是,这次的晚宴是官方行为,有很高的意义,希望他能顾全大局,配合管委会的接待工作。这也是在为促进粤港两地的美食文化交流,做出他应有的一份贡献!”
“你看看,这么一说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了?”
苏晚晴在电话那头,听得是目瞪口呆!
……
半个小时后,晴光菜馆。
苏晚晴按照晏明洲教的话术,分别对顾岩和陈子墨说了一遍。
结果……
效果出奇的好!
顾岩一听,觉得这确实是个为开发区争光的好机会,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而陈子墨一听这事被上升到了促进粤港文化交流的高度,他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于是,两个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人就在苏晚晴和晏明洲的密谋之下,稀里糊涂地从对手变成了合作伙伴。
虽然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依旧别扭和不爽,但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
跟苏晚晴电话闲聊后,晏明洲靠在椅子上,心情大好。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幕后黑手,动动嘴皮子就把那两个所谓的位面之子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他看着脑子里那刚刚到账的【嫉妒值+3000】,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说……系统啊,咱商量个事呗?”
【……宿主请讲。】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机械冰冷。
“你这个嫉妒值,到底收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晏明洲的语气像是在跟人唠家常,“咱这任务总得有个进度条吧?你天天就让我拉仇恨,我这拉得……心里也没个底啊。你总得让我知道我这成就到底完成了百分之几了吧?”
【……】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才用一种极度无语的语气回答道:【宿主,本系统没有进度条显示功能。】
“啥?!”晏明洲有些不信,“不是吧?你这么高级个系统,连个进度条都没有?你这是什么三无产品啊?!”
【……】
【宿主,请不要侮辱本系统的专业性。】
“那你倒是给我整个进度条出来啊!”晏明洲感觉自己快被这个死脑筋的系统给气笑了,“没个盼头我这干活也没劲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系统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为什么?!”
【因为……】系统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人性化的无奈。
【因为本系统的上一任宿主,在看到自己的进度条从99.99%掉到0.1%之后……当场就……自爆了。】
晏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