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里的孙总编一听晏明洲打听房子指标的事，那话匣子就跟安了弹簧似的，声音里都带了点过来人的唏嘘和显摆。
“哎哟！晏老板，您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您是不知道啊，这指标现在比我这总编的位子都金贵！市里多少干部为了这事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就差没抱着房管局局长大腿哭了！”
“不瞒您说，就我们报社，分下来也就三个名额，我这个总编天天被手底下那帮副手主任堵在办公室里做思想工作，头都大了三圈！”
晏明洲静静地听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越是稀缺，才越值钱。
“那孙总编您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这事……有没有什么……变通的法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孙总编压得极低的声音，那声音跟做贼似的，还带了点心照不宣的暧昧。
“晏老板，您是聪明人，我就不跟您绕圈子了。”
“这事吧，正常路子肯定是没戏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门路。”
“我听说啊，这次工程的总负责人市建委的刘主任，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最近正闹着要结婚，女方那边点名要一台……日本进口的彩色电视机当彩礼。”
“您也知道，那玩意儿金贵，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外汇券，刘主任为了这事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孙总编点到即止，后面的话没再多说，但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晏明洲心里乐了。
这瞌睡刚来，枕头就递上来了。
“孙总编，多谢您指点。”他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又感激，“改天我一定登门，咱们好好喝两杯。”
“哎，晏老板客气了！咱们是朋友嘛！互相帮助，应该的！应该的！”
挂了电话，晏明洲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彻底听傻了的陈默。
“听到了？”
“听……听到了。”陈默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原来……房子指标还能这么拿？
“那现在，”晏明洲伸了个懒腰，“去把王虎叫上，咱们……去给刘主任家送温暖去。”
-
一个星期后，市里最繁华的解放路上。
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又带着点小资情调的甜品店，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正式开业了。
店门口的牌匾上是三个娟秀又不失风骨的大字，晚晴坊。
苏晚晴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天蓝色连衣裙，头发也烫成了这个年代最时髦的波浪卷，脸上化了点淡妆，整个人站在店门口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江南姑娘，温婉又明媚。
她看着店里店外那热闹非凡的景象，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短短几个月，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男人。
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
他今天……没来吗？
心里没来由地就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苏老板，恭喜！恭喜啊！”
一个温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晚晴回过头，看到来人连忙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是顾岩。
他今天没穿那身严肃的干部装，而是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花篮，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官气，多了几分儒雅随和。
“顾县长，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你这儿开业，我怎么能不来捧个场？”顾岩笑着把花篮递了过去，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店里扫了一圈，“不错，很有格调，看来苏老板不光手艺好，这审美也很好。”
这话说得苏晚晴的脸微微一红。
这店里的所有设计其实都是晏明洲帮她出的主意。
顾岩谢绝了苏晚晴请他进贵宾间的好意，就跟个普通客人一样在大堂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老板，你这个桂花糕甜而不腻，比我以前在京城吃过的御膳房点心味道还好。”
“苏老板，你这店里生意这么好，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帮你跟劳动局那边打个招呼，给你特批两个招工指标？”
“苏老板……”
他一会儿夸点心，一会儿聊经营，一会儿又关心她的个人生活。
那叫一个体贴。
可苏晚晴对他始终都保持着一种客气又疏离的距离。
她脸上的笑容很标准，回答的话也很得体，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顾岩是什么人，他哪里感觉不到这层距离感？
他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甘。
他自认无论是相貌，才华，还是身份背景，都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可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优势都好像失去了作用？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店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轻响。
晏明洲穿着一身休闲装，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跟回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堂，径直走到了后厨门口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苏老板，忙着呢？给我来杯酸梅汤，要冰镇的。”
那语气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苏晚晴一看到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脸上那层客气疏离的伪装瞬间就融化了。
“你怎么才来！”她嘴上嗔怪着，手底下的动作却快得很，转身就从一个大瓷缸里给他盛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
“路上堵车。”晏明洲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舒爽地叹了口气，“行了，别忙了，出来坐会儿，跟你谈点正事。”
说着，他很自然地就在苏晚晴平时休息的那张小桌子旁坐了下来，还顺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捏了块绿豆糕扔进嘴里。
苏晚晴解下围裙，在他对面坐下，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怎么样？我昨天送去你那里的那几瓶酱料你尝了吗？”
“尝了。”晏明洲点了点头，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味道没问题，但包装太简陋了，玻璃瓶的成本也太高，不适合大规模铺货。”
“我已经让陈默去联系南方的玻璃厂了，让他们给我们专门定制一批成本更低，密封性更好的瓶子。另外，商标的设计也得提上日程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晚晴家，听着就亲切，有家的味道。”
“晚晴家？”苏晚晴念着这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
“对，咱们的目标，就是让全省，乃至全国的家庭，以后炒菜拌面，都离不开咱们晚晴家的酱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全是关于未来那个酱料帝国的蓝图。
他们之间的气氛那么的默契，和谐。
苏晚晴的眼睛里闪烁着对事业的憧憬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崇拜。
晏明洲的眼神里也带着一种对合作伙伴的欣赏。
聊到兴头上，苏晚晴的发梢不小心沾到了一点桌上的酱汁，她自己没注意。
晏明洲却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帮她把那点酱汁捻掉，动作温柔又熟练。
“你呀，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苏晚晴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低下头，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不远处那个一直被当成空气的顾大县长眼里。
“咔嚓——”
顾岩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看着那两个人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亲近和默契，看着苏晚晴那副只有在晏明洲面前才会露出的娇羞姿态。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情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瞬间就淹没了他那颗一直以来都古井无波的心脏。
他一直以为苏晚晴对他保持距离，是因为她性格内向，一心扑在事业上。
可现在他才明白。
她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她只是……对他这样而已。
那股子浓烈到极致的挫败感和……嫉妒，像一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晏明洲脑海里那个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机械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警告！检测到来自《重生之官道青云》位面之子的顶级情绪能量波动！】
【其情绪稳定阈值已被击穿！正在产生剧烈的嫉妒不甘与占有欲！】
【恭喜宿主！成功收割顶级嫉妒值+3000！】
晏明洲：“……”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朝着顾岩的方向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看着顾岩那张虽然还在极力保持平静，但嘴角已经绷成一条直线的俊脸，心里瞬间就了然了。
好家伙。
搞了半天，自己辛辛苦苦又是搞品鉴会，又是跟王卓斗法的，收割的那点嫉妒值加起来都还不够这位顾大县长一个人贡献得多！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金主爸爸”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商业布局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或许，赚钱只是顺带的。
给这位位面之子追妻的路上疯狂地制造障碍和麻烦，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收割情绪值的……终极财富密码？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跟雨后的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狂地滋长起来。
他看着顾岩那张已经快要绷不住的帅脸，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就扩大了。
笑容里带了点同情和恶趣味，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
顾岩同志，对不住了。
为了我的KpI，只能……委屈你了。